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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父女倆關係不錯,這樣不符合常理。

  按照正常邏輯,應該是原主被殺後,兇手清理了現場。

  商瀾凝神聽了聽外面,確定無人,點燃了蠟燭,仔細檢查門窗。

  客棧不高檔,門窗由紅松木打造,木頭上沒有撬弄的痕跡。

  窗欞是簡單的網格型,格子粗大,窗紙重新糊過了——外面下著雨,濕度足夠,窗紙與窗欞粘合處沒幹。

  商瀾在窗栓和窗格之間比劃了兩下,確定只要弄壞窗紙,就完全可以從外面打開窗栓。

  可見兇手是破壞窗紙,打開窗栓,從窗戶進來的。

  室內乾乾淨淨,沒有腳印,連記憶中的原主的泥腳印也不見了。

  這些都說明了一個問題:兇手有預謀、有準備,更有足夠的反偵查能力,大抵是有組織的犯罪。

  商瀾心道,兇手的犯罪動機是什麼呢?

  原主在六扇門還是新人,不曾經手過大案要案,沒有仇家,經手的庶女案早在京城鬧得沸沸揚揚,不會給原主帶來任何風險。

  那麼,她是不是可以確定,兇手就是衝著慕容飛來的呢?

  慕容飛在六福客棧打尖時覺察到了危險,就以回陸洲有事為由,試圖把藏在暗處的敵人引開,以免勾連到慕容蘭。

  卻不料,幕後黑手將他們父女一網打盡了。

  夜路不好走,兇手未必會離開劉家鎮,說不定還在這六福客棧之中。

  她必須馬上離開這裡。

  商瀾吹滅蠟燭,摸黑清理了地面上的痕跡,再穿好髒外套,帶著畫出了門。

  雨暫時停了,但天還陰得厲害。

  商瀾怕畫被雨淋濕,不敢耽擱,出了客棧就順著長街往北面的官道去了。

  她記得那裡有一片地,地頭有個窩棚,可暫避風雨,睡上一宿。

  ……

  雞鳴時分,雨停了,東方泛起了魚肚白。

  商瀾把畫塞在幹了的內衣里,用手簡單理了理髮髻,便離開窩棚往沱河去了。

  她想,如果兇手要安排意外,父女倆同樣的命運才是順理成章的,也就是說,慕容飛若死了,屍體也該在沱河裡。

  生要見人,死要見屍。

  即便危險重重,她也不能就這麼狼狽地回京,一問三不知地面對原主的養母和兩個年紀尚幼的弟弟。

  商瀾沿著河邊往東走,走出七八里時遇到一個察看汛情的老人家。

  她捏捏衣袖裡縫著的幾塊碎銀子,笑著上前打招呼:「大爺早啊。」

  「早,早,歲數大了覺就少了,看看河水。」老人家挺愛說話,又問,「聽口音,小丫頭不是本地人,這是往哪去啊?」

  商瀾從腰上取下一塊漆著黑漆、上下兩端鏤雕著海馬的木質腰牌,遞到老人家面前,壓低聲音說道:「不瞞老伯,我是京城六扇門的捕快,來貴鄉查個案子。」

  老人家嚇了一跳,眼裡露出些許狐疑,目光在商瀾身上逡巡了一番。

  商瀾比一般的姑娘稍高些,穿著寶藍色男裝,上等府綢所制,款式跟南邊略有不同。

  衣裳髒,人不髒,皮膚細白,杏眼清亮,容貌端莊,卻有銳氣,一看就是好人家的女孩。

  他定了定神,小聲問道:「丫頭,哪家犯事兒了?」

  商瀾道:「不是哪家犯事,而是沱河上游有人失蹤,屍體可能衝下來了。」

  「哦哦哦……」老人家有些釋然,「找屍體啊,那得去鎬頭灣找,一準兒淤在那兒,離這三十多里呢。」

  「咕嚕嚕,咕嚕……」商瀾的肚子突然響亮地叫了起來。

  她捏出一塊碎銀,「老伯,我趕了一夜路,衣裳也髒了,您看能不能行個方便……」

  「這有何難,一頓飯罷了,不要錢。」老人家是個和善人,擺了擺手,率先往村子的方向去了。

  商瀾不強求,跟著他回了家。

  老人家姓李,家裡人口簡單。

  商瀾給他家老太太二兩銀子,讓她幫忙買了一套女子的新衣裳,一雙鞋,一頂斗笠和一套蓑衣。

  吃過飯,打扮停當,老人家叫大兒子駕騾車送她去鎬頭灣。

  鎬頭灣,顧名思義,沱河在這裡轉了一個鎬頭似的直角彎。

  屍體和上游的垃圾大多會淤在河道上的一小片雜樹林裡。

  商瀾到的時候,已經有屍體被打撈上來了。

  她戴著斗笠混進看熱鬧的人群中,略一搭眼就認出那具屍體正是慕容飛。

  冷冰冰的推理變成了血淋淋的現實。

  商瀾感覺心臟像被一隻大手狠狠地揪了一下,疼得直打寒顫。

  她壓低斗笠,閉上眼,深呼吸,散掉淚意,重新把視線落到那具熟悉又陌生的屍體上。

  因為在水裡泡了半宿,屍身有些膨脹、發白,臉上、手上有淡紅色屍斑,手指乾淨,指甲無泥沙水草等異物,嘴唇、指尖顏色正常。

  從屍體的表面徵象來看,慕容飛不是溺亡--商瀾在刑警隊時,經常跟法醫混,對常見的屍體徵象了如指掌。

  圍觀的鄉民五六十人,七嘴八舌地說著話,鬧哄哄的。

  「邪性,今年的水不算大,怎麼就淹死人了呢?」

  「為了撈魚吧,不是說上游水庫里的魚跑出來了嗎?」

  「大半夜的撈魚?我看不至於,也許是不想活了吧。」

  ……

  其中一個員外模樣的中年男人站了出來,揚聲說道:「死者為大,鄉親們別瞎猜了,有沒有人敢去翻翻他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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