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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燈將這些事情告訴了雎安,雎安點點頭,十分尊敬地行禮:「多謝傅姑娘,您幫了大忙。」

  「還有一件事……我聽說……懸命樓主死而復生,這是真的嗎?」傅燈盯著雎安,眼裡有著明亮而倔強的光芒。

  「是真的,你在翡蘭見過的我的師母便是即熙,不過剛剛戚風早把她擄走了。戚風早偷了賀憶城的身體,如今他大約已經魂魄離體附在賀憶城身上。」

  傅燈看了看手裡的蝴蝶:「他的魂魄不在他的身體裡……那它們只能找到他的身體……找不到魂魄所在。」

  頓了頓,她說道:「不過我在給他的信上,他的衣服……還有當日天梁星君給他的……鎮紙上,都放了可以尋蹤的藥粉。總能……找到他的吧。」

  修士們對符咒法術十分敏感,但是因為身強體壯,大多不需用藥,對藥與毒沒有普通人敏銳。

  她在知道了戚風早的危險之後,靜默無聲地利用他的一絲疏忽,單槍匹馬地掌控他的蹤跡與性命。

  雎安面露驚訝之色,而傅燈笑笑,說道:「我可是,懸命樓出身啊。」

  山洞外的光線黯淡下去,白日已盡夜色來襲。即熙盯著戚風早桌上的那翠綠的玉鎮紙發呆,覺得似乎在哪裡見過,卻又想不起來是在哪裡見到的了。

  就如同她面前的小戚,她覺得他很陌生,又覺得仿佛能找到一些從前的影子。

  他似乎憤恨於自己的一生被天命所操控,被父母拋棄流離失所,又必須早早離開人世。可是當他獲得強大的力量後,他所做的第一件事也就是操控別人的命運。

  他似乎很喜歡這件事,從趙元嘉、寧欽、白帝城、商白虞、殷夏到賀憶城,他從來不出面不強迫,只在背後暗中操縱擺弄著他們的命運。

  若是他不點破,可能這些人都不會明白自己被利用了。

  他終究成為他所憤恨的一切。

  「小戚啊,你走的這條路,真的能得到你想要的東西嗎?」即熙撐著下巴,悠悠地說道:「對於普通百姓來說,我們就是神明。但我們自己卻知道,我們尚且惶惑無知,有太多身不由己。」

  未知之外還有未知,神明之上還有神明。

  「你就算真的凌駕於我們之上,難道就不會面對更強大的未知和神明?這條路真的有盡頭嗎?」

  戚風早沉默地挑亮燈火,只屬於他的深黑眼眸里映著火光。

  他安靜了很久,久到即熙覺得他大概不會回答她的問題了,卻聽見他開口說:「路總是要走到盡頭,才知道對不對的。」

  戚風早一夜未曾合眼,即熙倒是大大咧咧地睡了又醒,看見他站在山洞口望著風雪的樣子,心說他怕不是要提前適應神仙生活,連覺都不睡了。

  即熙抱著胳膊靠著牆壁,納悶道:「戚公子把我們所有人都耍得團團轉,輕易操控別人的命運,馬上又要得道成仙,怎麼看起來好生憂愁?」

  難不成是要離開人間了,此時生出離愁別緒來?

  洞外的風雪落在戚風早的臉上,須臾便化了,他喃喃說道:「揚州也要下雪了罷。」

  「之前聽柏清說,江南那一帶今年可能有雪災……啊,你不喜歡柏清也不喜歡他算卦的罷。」即熙閒來無事便跟著聊了兩句。

  戚風早不置可否,他偏過頭來看向即熙,說道:「在翡蘭城,真正發現你身份並傳出去的人是我。」

  「嗯,這幾天大概猜到了。」

  「指認你們下惡咒的惠娘,也是我有意引她去跟蹤你們的。」

  「……你他娘的安排得真周到啊。」

  「你為什麼還要救他們。」

  「……可能是因為我他大爺的蠢罷。」

  「……」

  即熙哈哈大笑起來,搖著頭說:「你明明知道我的答案,還來問我幹嘛?之前我們已經爭執過很多了,你不都不認同我嗎?我可不像雎安那麼博愛,更不像柏清那麼愛你,反正我不會原諒你所做的一切,何必再勸你。」

  說罷她伸著懶腰走回洞裡,哼著小曲兒唱著「賢的是他,愚的是我,爭甚麼?」

  為什麼救他們?黑白不分忘恩負義的翡蘭城人,狂熱迷信排除異己的白帝城人?這世上千千萬萬聽信傳言咒罵她冤枉她的人?

  大家都是愚人罷了。

  他們也是她,她也是他們,僅此而已。

  這天戚風早很安靜,即熙也沒再同他說什麼話,試圖逃了兩次都被扣住,她不得不再次承認這小子是真的強。

  過了這個夜晚的子時就到了戚風早所定下的日子,眼看著漏壺的時刻過了子時,洞外的風雪停了下來。夜空中不見明月,唯有爛漫星光。

  星命書上散發出瑩瑩光亮,戚風早拿著那看起來平平無奇的石頭默默念了一些咒語,只見星命書升至戚風早的頭頂處,與星光交相輝映。

  戚風早抽出不周劍,那透明的劍身里紅色脈絡跳動著,他拿著劍向即熙走來。

  ……他娘的還是用不周劍來放她的血,可真是隆重啊。

  即熙後退兩步,考慮到她幾次三番爭鬥都輸給了戚風早,她抬手道:「且慢。」

  戚風早的步子停住了,他冷峻的眼神看著她,即熙笑道:「我自己來,你這粗手粗腳的,別把我傷重了。」

  即熙握住不周劍的劍刃,霎時手掌便劃破出血,然後她抬起手來緊握成拳,血從她的指縫滴滴滴落下染紅了整個劍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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