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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戚風早沉默著,他也一樣遠遠地看著靈堂內,那黑漆漆的棺木,仿佛透過這棺木看見那位年輕的友人。

  「你覺得,他為什麼?」傅燈的問話很簡短,而戚風早聽懂了。

  「我不知道。」

  「你們是……朋友。」

  「不是那麼親密的朋友。」

  傅燈沉默了片刻,然後輕輕一笑,不再言語。她低頭的時候,發間的白色絹花就顯得格外扎眼。

  「第一次見你戴絹花。」戚風早伸出手似乎想要觸碰她發間的白花,卻又半途收了回去,背在身後。

  傅燈點點頭,平靜地說:「我為他,服喪三年。」

  戚風早有些驚訝,甚至於微微蹙眉:「你與他非親非故,你不欠他的,沒必要為他服喪。」

  「我知道。」頓了頓,傅燈說道:「只是我想做。」

  她要做什麼事,似乎從來不需要太多理由,但凡是下了決心便不可能回頭。

  傅燈笑了一下,她這樣素淨的一個人,笑起來都很淺,淡淡地說道:「揚州,我要失約了。」

  戚風早低下了眼眸,沒什麼情緒地點點頭:「我知道了。」

  傅燈便轉過頭來看著他,她一雙冷冽明亮的眼睛望著他漆黑深邃的眼睛,安靜地看了一會兒,她淡笑著說道:「說實話,你真的有想過,和我一起……回揚州麼?」

  戚風早看著她的眼睛。

  沒有得到戚風早的回答,傅燈淺淺地一笑,她突然墊腳親了戚風早,笨拙而執拗地咬破了他的嘴唇。戚風早有些發怔地看著傅燈,傅燈舔舔嘴角沾的他的血,說道:「再見,小戚公子。」

  待傅燈離去之後,戚風早仍然有些心不在焉,明世閣的小弟子領他去用晚飯,他在那孩子背後走著走著,突然問道:「如果人能掌握自己所有的命運,想有什麼就有什麼,讓喜歡的人也喜歡自己,還會如此心動麼?」

  小弟子有些摸不著頭腦地回頭看向戚風早,問道:「戚公子在說什麼?」

  戚風早看了那小弟子一會兒,搖搖頭道:「沒什麼。」

  因為思薇休養身體的緣故,最近雎安即熙一行暫居在白帝城儲光殿中。魔主似乎乾脆地拋棄了商白虞,再也沒有出現過,而這一城百姓的心魔雎安不能渡盡,只有渡了十歲以下孩童的心魔,剩下的百姓心魔借商白虞引導,恐怕要數十年甚至於一代人的時間才能消散。

  或許這就是魔主悠哉地放任不管的原因,心魔一旦培育成便是他的力量,而且難以根除。

  最近思薇經常做噩夢,她不太能記得做噩夢的內容,只是突然間從噩夢中醒來便出了一身冷汗,心悸發抖,難過得想要流淚。

  這天她在噩夢中卻模模糊糊聽見了歌聲,忽遠忽近,輕輕地響在她耳邊。她稍微放鬆下來,隱隱約約感覺到有人拉住了她的手,輕輕地拍著她的肩膀。

  思薇悠悠轉醒,便看見賀憶城坐在地上趴在她的床邊,下巴擱在床褥上,拍著她輕輕地哼著歌。

  「月亮爬上了樹梢梢,海棠花也睡著,風吹得樹葉沙沙響,夢裡落雪了。」

  他含糊地唱著這些美麗的詞,看到她醒過來便笑起來,露出兩個酒窩。

  「大小姐,別怕啊。」

  他的衣服穿得很規整,看起來像是不曾睡過的,月光落在他紅色的髮帶上,風吹著紗帳和他的長髮飄舞,鮮活明亮。

  果然是紅衣賀郎,他非常好看。這樣想著,思薇卻說:「我還以為你只會唱——花中消遣,酒內忘憂那种放浪之詞呢。」

  「那詞兒怕你聽了氣醒過來。這首是小時候我娘給我唱的安眠曲,以前我害怕或者難過的時候,她也會唱給我聽。」賀憶城眨巴眨巴眼睛,看著思薇。

  思薇就笑起來,她現在氣色還是不好,但笑起來的時候眼睛就發亮。她有點羨慕地說:「真好啊,我從來沒有聽過這些。」

  她剛一出生,她的母親就去世,她的母親沒有為她唱過歌。

  她轉身面向賀憶城,她握著他的手看了他很久,然後輕緩地問道:「黎將是誰啊?」

  賀憶城怔了怔,他有些猶豫地說:「你從哪裡聽到這個名字的?」

  「太陰星君手很巧,愛做些小玩意兒。她有一把沉香木的鏤空雕花扇子,是她最心愛的寶貝,從不離身。扇柄上刻了『黎將』二字,她說那是她下山遊歷時用的化名。」

  思薇眨了眨眼睛,輕輕一笑:「我猜她說謊了罷,黎將是不是……即熙父親的名字?」

  賀憶城沉默了一下,嘆息著點點頭。

  「黎將確實是……老樓主的名字」

  「果然,即熙的父親才是她這一生里最愛的男人。師父和她是青梅竹馬,若她真的很喜歡師父該早就定婚才是。」思薇對這個事實的反應稱得上平靜。

  她仍然習慣於稱呼她的母親太陰星君,稱呼她的父親師父,目前她唯一熟悉的親暱稱呼只有姐姐。

  「我一直在想,師父那樣一板一眼,克己復禮的人,怎麼會失格而死呢?他的心魔會是什麼呢?想來想去,想起他死時緊緊攥著太陰星君的遺物,也就是那把扇子,大約也只有太陰星君能成為他的心魔罷。或許他是知道了黎將是誰,知道太陰星君一直深愛著別人,無法接受於是失格。」

  賀憶城抓緊了思薇的手,思薇搖搖頭,示意自己沒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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