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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帝子民感念至深,竭盡全力供奉白帝,望能感動上蒼,令他重返天庭。
如今白帝便是白帝城人不容侵犯的真神,白帝城人聽不得一句冒犯白帝的話,方才即熙說的話,已然是非常不敬了。
即熙無所謂地笑起來,她道就算周圍有白帝城出來的人聽見了又如何?翻臉又如何?他們還能衝上來跟她和雎安打一架?小二見即熙滿不在乎的樣子就有些著急,他湊近即熙和雎安,小聲說道:「兩位星君千萬不要大意,如今我們這周圍的城鎮都是戰戰兢兢,不敢提一句白帝,就怕周圍有白帝人聽見。白帝人說話口音,穿著舉止和我們都差不多,混在人群里根本分不出來。」
白帝城人維護白帝本也是件合情合理的事情,卻逐漸變了味道。白帝城人為了能給白帝爭取更多信眾,令他恢復神力重返天庭,開始給周圍的城鎮村莊傳教,希望他們也信奉白帝。
這周圍百姓自古以宗族和信仰聚居,和白帝城人信仰大有不同,只有零星十幾人被說服信了白帝,更多的人反感以至於厭惡白帝。大家相互攻訐以至於上升到短兵相接的地步,這些年白帝城和周圍城鎮關係極差,但白帝城人善造兵器,打架從來沒輸過。
「誰說了白帝的壞話被聽見,那整個村子都要遭殃,要不了幾天就會遭了「山賊」洗劫,死者過半不說,財物也全被搶走。那些山賊都蒙著面拿著白帝城產出的武器,白帝城人卻說他們的兵刃被四方來客販賣,早不知去往何處,絕不肯承認這些黑衣蒙面的山賊是他們。」
「更有甚者,前幾日附近的一個村子,直接叫山賊屠了村,男女老少一個不留。」
即熙有些驚訝地看著小二,又看向雎安,雎安微微皺著眉頭。
這真是白帝城人做的嗎?
那白帝究竟是何方神聖?自古以來就只有凡人飛升,從未聽說過神仙下凡的。
人世間活著的,最接近神明的就是星君了。
即熙感嘆著怪事怪事,雎安說道:「去一趟白帝城,自然就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賀憶城之前的信里提到思薇是以巡視為名進入白帝城的,算是明察;這邊即熙和雎安就準備喬裝暗訪。
自從「白帝」再世後,白帝城便有了不成文的規定,以白為最尊貴的顏色,除了白帝之外其餘人等不可著白衣。
即熙看著雎安這幾件白衣素裳,連連搖頭,拉著他就去鎮上的綢莊布店做衣服,親自選布料給雎安做了四五套衣服。
說起來,她想打扮雎安可是很久了。
「戴面具太明顯,我也懂一些易容手法,幫你把星圖遮一遮就看不見了。」即熙拿著畫筆,湊近雎安笑道。
雎安已經換上了她給他新做的紅色衣裳,斜紋的綢布面料繡著金色的銀杏葉花紋,頭上也繫著金紅兩色的髮帶,完全是即熙大富大貴的審美。
雎安就這樣坐在初秋的陽光里,他輕輕笑著,髮絲眼睫都鍍上金色輪廓,配著一身紅衣明艷得勾魂奪魄。
即熙的呼吸為此停滯了片刻,她想雎安這樣的容顏和氣質,能撐得起她所有俗氣的審美。
嘴上說著要給雎安遮星圖,她卻蘸著硃砂在雎安眼尾畫了一抹紅,他抬眼無奈地笑起來時,仿佛眼尾開了一朵鳳凰花。
「你這幾天就由著我隨意打扮你啊,你不怕我胡鬧嗎?你可知道你現在是個什麼模樣?」即熙調笑他道。
這幾天雎安完全配合她,從來也沒有什麼異議。
「不胡鬧一下你是不甘心的,所以由你去罷。」
雎安淡淡一笑,溫和而寬容。
他是光風霽月,溫文爾雅的星卿宮主,受萬人愛戴仰望,卻從來任她胡作非為毫不反抗。
從小開始就是這樣,他比這世上的任何一個人都要寵愛她。
即熙的心顫了顫,她看著陽光下雎安空洞卻含笑的眼神,眼角一抹紅色,清澈的一雙眼睛。
他永遠看不見她,也看不見他自己的樣子。
即熙那邊長久的沉默讓雎安微微皺起眉頭,他問道:「即熙,你怎麼了嗎?」
他的手突然被握住,抬起來觸摸到溫熱的肌膚,即熙的聲音響起來:「這是我的臉……應該算是鵝蛋臉罷?」
然後他的手指就碰到柔軟的絨毛。
「我的眉毛是柳葉眉,細細的。眼睛呢是杏眼,比我之前眼睛的要圓要大一些。」
硬硬的骨頭。
「我的鼻子,不算高也不算低,比較小。」
濕潤的唇。
「嘴唇嘛,我也說不上算不算櫻桃小口了。這江南女子除了眼睛大,其他五官都很小巧嘛。」
她說著話,嘴唇掃過他的手指,在一片黑暗中知覺尤為明顯,令人心顫。
「我今天穿了紫色的衣衫,繡百蝶穿花紋,頭髮是墮馬髻插了兩支金步搖。你能……想像出我的樣子麼?」
雎安笑著點點頭,這種打扮是她歷來喜歡的風格,他幾乎就能看見這樣一個她坐在他面前。
「一定很美。」他這麼說道。
然後他忽然被抱住,那個姑娘摟住他的肩膀在他耳邊說:「雎安,你才是最好看的。」
「我是一個非常俗氣的人,喜歡美酒,喜歡美人,喜歡錢,喜歡所有金光閃閃的東西。在所有這些事物里,我最喜歡你。」
「你是我最金光閃閃的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