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於是寧欽牽著馬,他們出了翡蘭城沿著城外大路慢悠悠地走著。因為瘟疫斷絕交通,路上沒有什麼行人,唯有霜草野菊,兩人相對無言。

  「你今後打算去哪兒啊?」即熙打破了沉默,漫不經心地問道。

  寧欽意義不明地說:「你終於想起來關心我了。」

  得,又來了。

  即熙想寧欽這種一往情深,也不知幾分真假。

  寧欽卻沒有在意即熙的反應,他好像陷在自己的情緒里,慢慢地說:「我三歲的時候父親過世,七歲那年母親改嫁,我就到了叔父家裡。叔母向來厭惡我,小時候我但凡出一點兒錯就少不了責打,堂兄們也跟著排擠我,唯有叔父對我視如己出處處維護。他是我唯一當親人看待的長輩,我想等我長大一輩子都要報答叔父的恩情,結果考中進士的那天,我得到了他死去的噩耗。」

  即熙看了他一眼,說道:「你也知道我不是什麼生意都接,你叔父那些斂財的勾當我不知道你有沒有聽說……不過就算他再怎麼不是個東西,對你倒是挺好的。」

  寧欽沉默了一瞬,低低笑了一聲。

  「你到底喜不喜歡我,你愛不愛我,這個問題我想了千百次。你不喜歡計較也不挑剔,萬事追求愜意舒適,你覺得和我在一起很舒服又省心。可是我要忍耐脾氣,體貼懂事不讓你厭煩,我就像你養在籠子裡的金絲雀。若說你喜歡我,不過就是這種程度的喜歡罷。」寧欽牽著馬的手握緊了,還算得上平靜。

  他這一輩子總是孑然一身,父親、母親、叔父繼而是即熙,每次想要抓住什麼的時候都是鏡花水月,到頭來手裡空空如也,什麼都沒有。

  即熙有些無奈,她攤手道:「……那還不是因為你裝成金絲雀的樣子?那時候我可不知道你有這麼好的身手。」

  「如果我不裝,我告訴你我的不安和懷疑,你只會更厭煩我罷,你最討厭麻煩。」

  即熙想寧欽這說的倒是沒錯,有些方面他還是很了解她的,所以他們在一起愉快相處的兩年,實際上是寧欽的曲意逢迎?

  這聽來就更膈應了。

  寧欽不知怎的,卻突然提起另一個話題:「我從來沒見你哭過,你上次哭是什麼時候?」

  「日子開開心心的,幹嘛要哭啊?」

  即熙嘴上反駁著,心裡卻想她也不是很少哭。

  上次哭還是離開星卿宮前,雎安問她委不委屈。

  再上次是雎安失格的時候,再再上次……奇了怪了,她怎麼每次哭都是在雎安面前?

  她活著的最高信念就是快樂和自由,難過的事情絕不會記太久,也不需要人安慰。但是在雎安面前,她所有那些原以為忘記的委屈心酸就像是終於找到了可以託付的地方,紛紛跑了出來。

  天大地大,她似乎只願意接受雎安的安慰。

  「你說你以前很信任我,但是你從來沒有想過要依靠我。我陪你那麼久,賀大娘的事情還是聽賀憶城說的。對你來說,我背叛你的難過,要遠遠大於我與你決裂的難過。」寧欽淡淡地說道。

  「我是假的,你也是假的。不過我原以為自己是假意,卻動了真心;而你自以為是真心,卻一直沒有用情。」

  他們走到了城外長亭之處,這裡一段時間無人打理已是荒草叢生,頗有種淒涼之意。即熙停下腳步望向寧欽,說道:「或許是這樣罷。不過現在說這些,都已經沒什麼意義了,不管當初我們實質上是什麼,我們都已經回不去了。」

  寧欽定定地看著即熙,他這些天迅速地消瘦下去,寬大的衣服隨風飄揚,眼睛深陷神色憔悴。即熙卻從他平靜悲傷的眼睛裡,慢慢看出一點孤注一擲的瘋狂來。

  「可我愛你,我真的愛你,再也不會像愛你一樣愛別人。」

  「……所以呢?」即熙有種不好的預感,寧欽這種神情她好像在哪裡見過。

  好像……幾年前寧欽差點捅死她時,是不是就是這種神情?

  寧欽向前靠近她一步,說道:「如果你死了,我拼上命也會為你報仇……但如果你還活著,你不能愛上別人……」

  他在即熙耳邊一字一頓地說:「我不會活著看到你愛上別人,所以我們一起死吧,即熙。」

  即熙瞬間睜大眼睛,想要撤步遠離的時候腳下卻突然出現血紅色的陣法。她直接被壓得跪倒在地,抬眼便看見寧欽手裡拿著一張符咒,正是之前行刺雎安時用過的以命生祭的惡咒。

  「這符咒,我還有一張。」寧欽淡淡地說。

  從陣法里中伸出無數紅色的藤蔓一樣的光,將即熙緊緊束縛住無法動彈,寧欽的臉很快失去血色,生命源源不斷地通過惡咒輸送到陣法中。

  即熙動彈不得,她抬眼狠狠地看著寧欽:「我知道你的生辰八字,我可以即刻咒死你!」

  「你現在咒死我,惡咒也停不下來了。」

  「寧欽你是不是瘋了!」

  「瘋了?」鮮血從寧欽的嘴角流下來,他哈哈大笑道:「我早就瘋了。」

  第64章 血陣

  即熙一看寧欽狂熱的眼神就知道, 這傢伙是聽不進去任何話了,她怎麼就一時心軟疏於防備?她怎麼就看走了眼,沒發現他是個貨真價實的瘋子?

  一個一輩子把自己生存的意義全押在別人身上的可憐蟲。

  天命誠不欺她, 她不過多活了半年多還沒過二十五歲生日,這輩子就又要結束了。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