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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偌大的廳堂內,青州軍主帥吳琦已是喝得爛醉如泥,剩下的也差不多東倒西歪,猊烈覺得氣悶,囑咐身邊隨行幾句,便從廳裡頭出來吹風了,他渾身帶著酒氣,但神志清明,只面色冰冷,瞧著遠處的燈火闌珊。

  他眼中沒有一絲的情緒,沉得如同一攤死水。

  外頭突來一陣喧譁,旋即又被壓制下來,再復無聲無息,猊烈揉了揉眉頭,朝著身邊的隨行道:「你去瞧瞧怎麼回事?」

  隨行立刻去了,不一會兒回來了。

  「一個不知哪裡來的人,說什麼要送一件八年前的衣裳給將軍這等瘋話,約莫是個傻的,這會兒被帶下去了。」

  猊烈皺了皺眉,正待揮手讓他退了,心念驀地一動:「慢著!」

  他喉結動了動,半晌,道:「將人帶上來。」

  第97章

  當那件繡著梅花的宮裝攤在眼前, 猊烈的瞳仁驟然收縮。

  他猛地起身,一把將桌案上的衫子抓了起來,迅速翻著袖口與領口,這宮裝雖然已泛黃, 卻與記憶中一模一樣, 尤其那梅花!

  他目中迸射著激動, 三兩步上前, 一把將下首跪著的人扯了起來, 懸在半空:「誰托你帶的,說!」

  那人被他如此神力嚇壞了, 戰戰兢兢:「小人不知, 小人只是收了他的銀子, 讓我帶來這驛使館。」

  猊烈怒得一把甩開他,緊緊拽著那件衫子, 輕微啪嗒一聲,一個小小的紙卷從裡頭掉了下來, 他呼吸一滯,忙拾了起來, 速速攤開,裡面歪歪扭扭寫了幾個字。

  「浣衣司宮婢秋蟬,盼君來救。」

  猊烈呼吸急促起來,腦子一下子熱了:「曹綱!」

  曹綱從外頭匆匆進來,還未拜首,便被猊烈激動地一把掣住衣襟:「我找到了!」

  他目光炙熱地將那件宮裝堵在曹綱面前, 神情激盪:「這輩子,總算來得及了!」

  曹綱起先不明所以,但見他拿著件內廷宮女的宮裝如此失態, 曹綱是何等人,三兩下便猜得他如此行徑的原因,他心間不由跟著跳動起來:「大人……」

  猊烈牙根聳動,微微眯著眼睛,半晌,驟然睜開來,堅定道:「此人萬萬得保住!」

  他上前逼近了曹綱,以一種不由分說的威勢命令道:「讓王喜幫忙。」

  曹綱驟然一驚,此暗線第一次被動用居然是為了一名宮女——王喜是何許人,後宮一品大內總管,這一段時日布局的關鍵一環,乃日後起事的一大助力,如何能這般輕易妄動?

  猊烈看了一眼曹綱面上的動盪,如何不明白他所想,目中頓時露出冷光:「此事不容許你有旁的心思,務必辦得穩妥。」

  他緩了緩,終究冷靜了一點:「不過不用打草驚蛇,先不急著救出來,然務必確保她平安,此事不得有失,否則我拿你是問!」

  他難耐地原地踱了幾步,搓了搓臉,思忖片刻,再次吩咐道:「將她的一切查探徹底,不得遺漏。」

  曹綱重重拜首:「是!」

  待曹綱出了去,猊烈躁動不安的內心才稍稍平靜了一些,他看著手中的泛黃的宮裝,喉結動了動,退後了幾步,慢慢坐在了座几上,額頭抵著那件略為冰涼的宮裝,記憶回到了那個滂沱大雨的深夜。

  少年的他緊緊抓住她的領口,她身上的宮裝已然濕透,只摸著他濕漉漉的臉,柔聲安撫:「阿烈……往後姐姐不能再護著你,你一人在外……要好好照顧自己。」

  雷聲轟鳴,震懾天地。

  她的溫柔如水一般,少年的他撕心裂肺,卻只能看著她的模樣漸漸昏厥過去。

  那一瞬間,他的眼前拂過一雙溫柔的含著水的眼睛,那樣醜陋的面具,卻不能遮住那樣一雙眼睛,與那街邊拂動的柳枝一般,叫他心間顫動,驀地,猊烈心中重重一跳,當意識到自己混淆了的時候,他的面色一下子暗沉下來。

  他驟然閉上眼睛。

  牙筋聳動,他想,他不會再給他機會,不會再讓他輕易亂了自己的心的。

  ***

  瓦剌使團一行浩浩蕩蕩抵京,待安置妥當,太子李元乾奉明德帝之令,以最高禮制設宴接待。

  夜幕降臨,偌大的來儀殿,雕欄畫棟繁複精美,絲竹宮樂繚繞,酒香菜鮮,眾人其樂融融。

  宮殿主位上,太子李元乾與瓦剌國主也先相互敬酒,談笑風生,也先年逾不惑,生得膀大腰圓,然而他淚堂灰黑,目白滯黃,顯是腎氣虧虛,沉湎酒色良久。

  太子早便聽聞瓦剌皇族內種種糟亂,心間不由幾分冷笑,但面上卻是和悅道:「久聞瓦剌國主威儀堂堂,當真是聞名不如見面。」

  「太子謬讚,也先愧不敢當。」也先被取悅,朗聲笑著主動為之滿上了酒,亦是吹捧了幾句,場面自是融洽和諧。

  此時宴席上坐滿了百餘號人,朝廷二品以上大臣皆陪同,左相大人趙構、鎮北侯司馬忌坐於下首,司馬昱、二皇子李元朗也在其列,其餘官員按官階品級而設座,猊烈作為兩江大營主帥,自然也在其中,只不過因北安武將品級皆低,故而武將一律安排在下首。

  北安官員對面坐的是瓦剌使團,最靠前的自是也先麾下大將良哈多,猊烈自顧自倒了酒,目光略略掃過他,上一世,也先暴斃京中,便是良哈多連同韃靼百萬大軍,揮師南下,差點便亡了北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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