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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元憫終究是忍耐不住,顫聲道:「我不許你說他!」

  猊烈居然好脾氣地笑了笑:「好,好,不說。」

  他將輕輕地拍了拍那微微鼓起的小衣,又是沉默半日。

  月光靜靜傾瀉,時光好似停滯了一般。

  他驀然道:「上輩子,怎麼不等等。」

  這句沒頭沒尾的話讓周圍徹底沉寂下來。

  男人顯然不滿,翻身低下腦袋碾弄著他的唇,

  李元憫欲哭無淚:「別這樣。」

  猊烈笑了,他啜了啜他柔軟馨香的唇瓣,笑容卻是漸漸平緩下來,他像撫摸一個孩子一樣,從額上把烏髮撫上去,露出光潔的額頭以及那雙急於躲閃卻尋不到辦法的雙眼,他靜默片刻,卻是輕聲問:

  「除夕那日,你已知這具身體裡面換了個芯子,為何還那般待我?」

  那樣足以令他沉淪的溫柔,是至毒,他後悔沾惹,可後悔也沒用了,亂世不容多情,如今唯有狠狠切斷,踏上奪權征途,別無他法!

  李元憫呼吸微微炙熱,他張了張嘴,卻是說不出話來,可眼前的男人卻是唇角輕輕一扯,似乎含著笑。

  最終,他嘆了口氣,無奈地貼了貼他的唇:「怪你作什麼,都是我自找的。」

  一切太奇怪了,這個男人,他幾近柔情的眼神,包括他行為,包括他的話,一切的一切,教李元憫心間惶惶不安,他的手緊緊捏住了衣角,呼吸亂了。

  「你猜的不錯,」男人已是看穿了他的不安,只摸著他的臉頰,「若我匡定了這乾坤,天下在握,我沒法向你保證不來找你。」

  李元憫深深閉上了眼睛:「你說話不算話。」

  這句話讓猊烈的眼神漸漸冷了下來,乾脆一把握住他的手腕壓在臉側,略帶了幾分狠厲:「莫說是你,連我都憎惡這般,但既是做不到,爺自不怕在你這裡做個真小人!」

  「——你只能祈禱這五年!甚至十年!教我忘了你!」

  他胸膛重重起伏著,突然獰笑了一聲:「或是祈禱這輩子咱沒那帝王命,作個亂臣賊子,被你李家梟首曝屍午門,你便永遠解脫了!」

  話畢,他霸道地一把收緊環住那腰肢的手臂,垂下腦袋,埋進他纖細的脖頸當中,深深嗅聞著。

  李元憫疲倦至極,他抖了抖唇:「憑什麼!」

  他恨恨地推著他:「憑什麼!」

  猊烈驟然堵住了他的唇,狠狠侵略幾番,這才氣喘吁吁放開他:「憑你招惹了我!勾到我了!」

  他切齒道:「你要信老子比你更後悔那天鬼迷心竅跟著你回去!」

  這個人尋到了軍營,發了那樣一場脾氣,弄得他心煩神亂,莫名其妙追著他回了去,竟不想讓他失心瘋一般糾纏到了如今。

  他咬著牙:「朕一輩子沒有幹過這樣糊塗的事!」

  他簡直被氣昏了腦袋,連話說錯了都不曉得。

  李元憫一怔,驀地眼眶熱了,卻是突然摟住了他的脖子,「阿烈……」

  猊烈牙筋聳動,終究是幾番壓制,只冷聲道:「他不會再回來了。」

  李元憫慌忙閉上了眼睛,權當自己聽不到這句話。

  他吸了吸鼻子,展臂勾住了他的脖子,「你不想要我麼?」

  李元憫將柔軟纖細的身體緊緊貼著他,用濕漉漉的唇咬他的喉結。

  眼前人重重地吞咽了一下,一把按下他,然而李元憫偏執似的,又支起腳來勾引他,猊烈喘著粗氣,卻是三兩下將他困在懷裡,鎖死那些輕易讓他迷亂的動作,他惡狠狠訓道:「你不要命了!」

  李元憫嗚咽一聲,癱軟下來——他失控了,他這樣隱忍的人,已經忍到了第四日,可是他還是忍不住了,他抓著他胸口的衣襟,瘋了一般撕扯著:

  「憑什麼只能你得了圓滿,憑什麼!」

  所有的麻木好像漸漸退卻,疼痛再度回歸,讓人生生痛到窒息。

  他已經不在乎他如何想,這個身體,這張臉,本該是他的,憑什麼叫他輕易奪了他,又憑什麼輕易地端著這張臉欺負他,他顫抖起來:「憑什麼你要對我這樣!」

  猊烈面色陰狠,只咬著牙緊盯著他,眼前人不費任何功夫,只用他的眼淚,用他的幾句話,便可以讓他潰不成軍。

  他雖心狠手黑,但自問從未愧對任何人,唯一做了小人行徑的,便是在他這兒,他享用他的身體,享用他的柔軟,更是沒完沒了得寸進尺地欺壓他,如今又讓他這樣的流淚,讓他這樣的歇斯底里的流淚!

  猊烈焦躁到心底激痛,卻無計可施。

  空氣中一聲長長的嘆息。

  痛哭不已的人被慢慢被攬進懷裡,粗糙的掌心笨拙卻一下一下地拍著他的背。

  這太奇怪了,李元憫哭得不能自己,卻是放任了自己落入這樣充滿了陷阱的溫情。

  「你要的圓滿,我給你。」

  不知過了多久,一個平靜的聲音驟然響起。

  「最後一日,我給你一日的圓滿。」

  李元憫只將臉埋進他的胸口中,大顆大顆的眼淚浸濕了胸口的衣服。

  漸漸的,他摟住了他勁瘦的腰,極是怕冷一般,又像是抱住了他唯一珍愛的物事,他拿臉頰蹭了蹭,漸漸地陷入了睡意。

  他太疲憊了。

  即使他口中那個圓滿是欺騙他的,他也甘願為這片刻的圓滿卸下所有脆弱的防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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