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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猊烈冷著臉一揮手:「去吧。」

  又朝著僕婦使了個眼色,僕婦會意,忙上前小幅度撩開帷帳,不讓旁人看清他的臉面,輕輕將塌上之人的手腕移了出來,方便府醫診脈。

  這府醫歷來謹小慎微,見著這般情狀自不敢胡亂打量,只微垂著雙目,眼觀鼻鼻觀心雙指搭在那玉白的腕上細細診脈。

  半晌,府醫起身,朝著猊烈躬身,道:「回大人,這位貴人無甚大礙。」

  猊烈面上先是一松,又冷著臉問:「既是無大礙,怎麼好端端害起熱來了?」

  府醫更是低伏著腦袋:「這位貴人體質不甚強健,許是……許是多日傷神憂思,心內鬱結,這才一時岔了精元,老身暫開兩劑平心紓肝的藥。」

  藥是其次,解其心結才是要緊——可府醫怎敢說。

  猊烈聽罷面色愈發冰冷,胸膛微微起伏著,好半晌了,才揮揮手:「下去吧。」

  僕婦忙帶著府醫輕手輕腳下去了。

  猊烈站在原地片刻,最終還是走了過去,撩開了帷帳,床上之人依舊還在昏睡當中,眉間微微蹙著。

  猊烈喉結動了動,緩緩坐在了床邊,半晌,聽得他微微嚀了一聲,似乎畏冷一般將臉縮進了被褥當中,猊烈眉頭一皺,這寢房雖有暖爐,到底不比密室內暖和,他久居密室,自然一時適應不得這外邊的氣溫,心間立時生悔,忙將塌上之人連人帶被抱了起來,匆匆往密室里走去了。

  將人放在塌上安置好,他還是微微顫著,失了血色的唇瓣抖著。

  「冷……」

  猊烈黑沉著臉,半晌,將手放在自己腰帶上,沒兩下的功夫,除了自己的衣服,赤著膀子便鑽入了被褥之中,將人抱在懷裡。

  許是有了熱源的靠近,懷中之人不由自主向他靠近了去,將身子一直往他懷裡揉。

  「……」

  猊烈幾乎是立刻便有了反應,妖精!他心裡暗罵著,卻是咬著牙深深吸了幾口氣,就這麼強忍著直挺挺地抱著他。

  良久,一隻手突然摸上了他的臉,猊烈渾身一顫,忍不住痛苦嗚咽了一聲,正待低下頭躲開,卻對上了一雙瞪圓了的眼睛。

  猊烈喉結動了動,他已料想到了對方接下來的反應,無非是失望痛楚,叫他看了心裡生火。

  然而不是,那雙偌大的眼睛微微一軟,居然充滿了委屈一般地看著他。

  猊烈咽了咽口水。

  他嘆息著,慢慢將腦袋揉進他的脖頸之間,很快,猊烈便感到頸間的一陣濕意。

  懷裡的人像是受了莫大的委屈一般,摟著他的脖子無聲地流淚,像浮萍找到了歸處,又像是像是孤獸尋到了同類。

  他渴望著他的慰藉。

  然而,他認錯了,他不是他。

  猊烈閉上了眼睛,他輕易地被一種莫名的情緒給擊碎了。

  第69章

  猊烈不知這是他第幾次在自己面前哭了, 有時是在塌間讓他血脈僨張的濕漉漉的眼角,有時是讓他惱火的崩潰失望的眼淚,有時乾脆是歇斯底里的狼狽不堪的嚎啕——可斷斷沒有這般像孩子一般委屈哭泣的時候。

  這段時日以來, 他有意無意地在旁人的言語中陸陸續續拼湊起了這八年的他。

  一個外柔內韌、手腕凌厲的君子,一個蔭護一方、百姓愛戴的藩王, 當然也有恨毒了他的人,咬牙切齒地詛咒這個陰毒的蛇蠍美人。

  可從來沒有如此脆弱的一面。

  他知道, 有什麼東西一直錯了, 從一開始便錯了。

  一個如此手段之人這般毫無芥蒂地將一切交付於他, 他甚至可以越權隨意調遣他的近侍,儼然他才是廣安王府的主子, 起初他嗤之以鼻, 只覺得不過是一個昏了頭的草包美人,如今, 他心驚膽戰知道斷斷不是——他哭成了這個樣子!

  這個人……他萬萬碰不得了。

  猊烈咬牙切齒地想。

  他親自餵了他藥, 可一樣地如往常那般摟著他,墜入夢境。

  夢裡, 又是上輩子的情景來, 司馬昱面若冠玉,然而眼神卻如陰溝里的欲望炙熱的飢鼠, 涎著臉小心翼翼湊了上來。

  「赤虎王, 只要你接旨,便是這天下之主的皇夫, 北安,亦唾手可得。」

  他眼中光芒愈熾,加了籌碼:「……這朝元帝,尚還是完璧之身。」

  狼煙四起, 大軍肅穆沖天而立,準備赤虎王一聲令下,大舉攻城,然而他卻等不及了,他揣著聖旨趁夜摸入了那個破落昏暗的冷宮,一把搶下了他手上鋒利的刀刃。

  豪氣干雲掏出聖旨,抖著一身的腱子肉,肆無忌憚欺壓上去:「陛下金口玉言,豈可說話不算話!」

  眼前仙人一般美貌的陛下顯然嚇壞了,一步步往後退去,他急不可耐一把抱住了他,緊緊的,那個昳麗的陛下當真被他嚇壞了。

  不動聲色,步步為營,他告誡自己。

  ——可怎忍得住,怎忍得住!

  只摟著他,壓在牆上,急吼吼地拱著他,陛下被他拱得衣襟鬆散,髮髻皆亂,露出可憐又恐慌的樣子。

  「我不碰你,」他喘著氣,像只不堪的餓狼,卻又大言不慚:「但你得讓我摟一會兒。」

  光是摟麼,不是的,他明顯便是在慌不擇路褻瀆他,沒完沒了地嗅聞著,發間、脖頸,胸襟,甚至一頭熱燥燥地鑽進他的下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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