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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一刻,桃花突然開滿了枝頭,灼灼生輝,爛漫如錦。

  原來春光是如此的美好。

  小丫頭一見到他,一雙大眼睛亮晶晶的,將其中一個大桃子遞給他,甜甜地說,哥哥你吃桃子。

  正在扎馬步的他,擔心被師傅責罵,不敢接過,也不敢和她說話,豈料師傅竟破天荒地讓他休息領著小丫頭去玩。

  他沒有和小丫頭說過話,他很緊張,甚至覺得臉都紅了,好在小丫頭自來熟,一直吱吱喳喳的說個不停,她人甜,聲音也甜,說話就和黃鶯兒唱歌似的,讓人聽著很愉悅,她自報家門,說自己叫白卿卿。

  白卿卿,卿卿,連名字都和她一樣甜。他暗想。

  她又笑嘻嘻的問他叫什麼名字,他靦腆著不肯回答,他無父無母,是被他師傅撿的,他師傅是個粗人,自然不會給他起什麼好聽的名字,師傅很隨便給他起了個名,叫大柱子。他不想告訴她,他叫大柱子,但她說不公平,小臉還氣鼓鼓的,甚是可愛,他不希望她生氣,只能如實相告。

  好在她沒有嘲笑他,只是皺皺秀氣的眉,一臉認真地說道:「哥哥,你長得這好看,應該取一個很威風的名字。」說著還忍不住吞吞口水,伸手去摸他的臉,仿佛他的臉比桃子還誘人。

  他臉更加地紅了,像個害羞的小姑娘,一句話都說不出,還從來沒有人說過他長得好看,他屋子裡沒有鏡子,也不知曉自己的長相。

  然自那之後,每每經過有水的地方,他都忍不住對水自照,也開始愛整潔,愛乾淨,練武出汗之後,一定要到河邊洗澡,洗得乾乾淨淨才滿意。

  白卿卿給他取了很多名字,但她似乎和他一樣,沒讀過多少書,取的名字奇奇怪怪的,不是叫什麼豹子老虎,就是閃電霹靂。他想,這跟柱子有什麼區別呢?

  他很頭疼,說要不就算了,白卿卿卻堅持認為大柱子不好聽,結果靈機一動,說不如叫擎天柱,這樣還威風些。

  他很無語,卻又覺得這小丫頭很有趣。

  和她在一起,他一直在笑,由衷的笑。在此之前,他仿佛忘記了如何去笑。

  兩人到最後,都沒取到一個正正經經的名字,小丫頭的心思也很快轉到了別處,她問:「哥哥,你是不是很會武功?」

  他驕傲的回答是,小丫頭天真爛漫的粉嫩小臉頓時露出笑得如同這春天裡的花朵一般,明艷,生機勃勃,讓人看著也不由自主地跟著她笑。

  白卿卿纏著他給她練一段,他同意了,撿起一個長長的樹枝,挑了塊空地將自己所學全部展示在她面前,結束之後,她看向他的目光,儘是崇拜之色,她說:「哥哥,你好厲害。」

  他心裡高興極了。

  她笑嘻嘻得湊到他面前,一臉的熱情爛漫,嬌嬌道:「哥哥,你教我練劍吧。」

  「不行,刀劍無眼,你這小丫頭片子拿著太危險了。」

  望著眼前這粉嫩可愛的小丫頭,他刻意作出擺出大人的模樣,指責道。

  小丫頭脾氣還挺大,立即叉腰,哼了一聲,賭氣道:「我才不是小丫頭片子,哥哥,我父親說了,讓我跟著你師父學武功!你師父不好看,我不跟他做,我要跟好看的哥哥學。」

  他沒想到她竟然要跟著他師傅學習武藝,心裡不禁十分喜悅,自那開始,他的身後總是跟著一條小尾巴似的小丫頭,練武不再是一件枯燥乏味的事。

  看著那對依依不捨告別的男女,桑落拿起酒壺,仰頭灌了一口酒,喉嚨到腹中,火辣辣地燒起來,有股刺痛感。

  砰的一聲,門關上,廊下空無人影,夜仿佛更加寂寥了。

  桑落微仰頭,將視線投向星光暗淡的蒼穹,握著酒壺的手緊了緊,又突地無力的鬆開,一雙染著醉意的雙眸浮起一抹無人理解的哀傷。

  她明明說好要嫁給他的啊……

  仍記得那日,晚霞映照桃花林,整個桃花林如籠罩在火光之中,如夢似幻。

  兩人練完劍,坐在一棵桃花下休息,風吹起一陣花雨,落了她一身,他接住了一朵桃花,忍不住把它簪在她的髮髻上。

  她臉紅紅的,仿佛裹了夕陽的醉紅,明明蘿蔔點大的人兒,卻害羞地說道:「哥哥,等我長大了,我娶你。」

  他哭笑不得,忍不住伸出手捏了捏她白嫩光滑的臉蛋,真是個傻丫頭,她怎麼能娶他呢?

  他如實回答,惹得她板起小臉,把桃花拿下扔在他懷中,「為什麼?」她小嘴鼓成了包子,一雙大眼委屈的瞪著他。

  他哪裡捨得讓她生氣,連忙向她解釋,告訴女孩不能娶男孩,只能嫁,隨即又不好意思的補了句:「你要是嫁給我,就是我媳婦兒了。」

  她立即眉開眼笑,一雙明媚的大眼滿是喜悅的光芒,她說:「那我長大後,就給你當媳婦兒。」

  你要是當了我媳婦兒,我一定會好好疼你的。

  當時他是這麼說的,時隔多年,他依舊記得。他甚至一眼就認出了她,可是,她竟然沒有認出他來。

  夜色淒涼,北風狂,吹得人眼睛發澀,桑落眼睛不禁湧起一層薄薄的水光。

  那天,大概也是這樣一個夜吧。

  他從睡夢中醒來,然後聽師傅說丫頭的爹過身了,他大驚失色,第一個念頭是她該有多傷心,第二個念頭是,她以後不能再來和他一起練武了,心疼與恐慌伴隨著他整個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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