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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臉上依舊掛著如春風般的和煦淺笑,只是語氣少有的認真嚴肅。

  「……」白玉嬌臉一紅,有些不好意思起來,她哪有尋死,她就是不小心掉下去,也不知道哪個挨千刀的沒長眼睛撞了她們的船。

  然而她不好意思說出事實,索性借著他的話,故態復萌,眸中氤氳一層薄薄水霧,咽了嬌喉,嚶嚶道:「沈郎,奴家只因身處風月場,今日才受此凌-辱。似大人這般溫存體貼的人能有幾個?奴家本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卻要獨自面對那些有如豺狼虎豹的惡人,如何能夠全身而退,保全自我?奴家只要想著以後還會遇見張公子這等逞勢之人,便覺得心灰意冷,生無可戀,倒不如早將這身賤骨付與流水,也落得個乾乾淨淨,不受玷污。」

  沈墨啞然,並非不知曉她惺惺作態,然她生得妖嬈姽嫿,此刻又媚眼如絲,嬌嬌怯怯,就算做作,亦風情萬種,柔弱可憐,令人不覺心生憐惜,尤其是男人。

  沈墨知曉風月場女子的不易,亦同情她的處境,修長如玉般的手輕輕覆住她柔嫩白皙的手背上,他墨眸沉沉地望著她,「以後你若是有什麼委屈,大可與我說,我會盡力替你解決。」溫潤柔和的聲音有著安撫人心的力量。

  被他溫熱有力的手一握,白玉已經聽不到他在說什麼,她只聽到自己加速跳動的芳心,微微變促的呼吸,她差點忍不住撲向這個溫柔多情的俊美男人。

  這男人……她都放過他了,還主動來勾她,不知道她思想薄弱麼?

  怕被他看到自己熱情似火的眼神,白玉低了眉眼,隱忍片刻,直到心跳漸漸平緩,她美眸才斜溜向他,羞澀道:「奴家與沈郎非親非故,您為何對奴家這般好?」

  她柔媚的語氣透著試探與期待,沈墨如何聽不出來?只是他心中清楚,自己對她抱著的主要是同情,無關情愛。

  沈墨這人把恂恂儒雅,溫柔多情演繹到了登峰造極的地步,殊不知,真正的他生性涼薄,心硬如鐵,幾乎無女人能夠使它變得柔軟,從而進入他的心裡,占據寸土之地。

  沈墨微微一笑,溫聲打趣道:「怎麼?你從不曾把我當做朋友麼?」

  他那一雙水墨色的俊眸望著她,裡面有著溫柔憐意,但向來不專屬於自己。

  沈墨是個聰明之人,不會聽不懂她的話,他明著打趣,實則在拒絕她的情意。

  白玉不是一個為愛奮不顧身之人,傾心於他更主要的目的還是為了得到他的庇護,他若實在對她無意,她其實也不願意對他死纏爛打。

  「憑我也配麼?」白玉櫻唇微綻,巧笑倩兮。

  那話中帶著隱隱的自我嘲諷以及一絲若有似無的抱怨。

  那抱怨是對他的,沈墨長眉凝了下,正欲答言,她忽然撐起嬌軟身子下榻,沈墨欲出手去扶,卻被她拒絕。

  白玉柔媚道:「奴家無事了,只覺得坐得有些不舒服,想走動走動。」

  白玉腰肢款擺,走向窗邊。

  湖中籠著淡淡的霧靄,微涼的夜風透過張開的窗子送來脂粉的膩香。

  夜已深,燈月依舊交相輝映,遊人們依舊流連於酒色聲樂,這是太平繁華的花錦世界,是富貴閒人醉生夢死的溫柔鄉,而她不過是那些人的玩物。

  易求無價寶,難得有情郎,這是風月場中的真實寫照。

  不過,她亦無真心,真心終究是奢侈之物。

  白玉望著遠處船上映出的鬢影衣香,唇角忽然浮起淺笑,只是笑中卻凝結著一抹無人能夠理解的淡淡哀怨。

  沈墨凝望著她的背影,那婀娜窈窕的身姿似籠著孤寂,心忽然有所觸動,他長身而起走過去,與她並肩而立。

  白玉並未看他,依舊看著窗外風景,神色莫測:「大人,您是達官顯貴,而奴家不過是歌舞場中的女子,你我雲泥之別,想必你定是瞧奴家不上的。」

  她在他身上花費了許多心思,到底心懷不甘。

  她突然客氣的稱呼令他莫名地有些許不適應,壓下心底異樣,柔聲道:「人的出身非自己所能決定,我怎會瞧你不上?你切不可輕賤自己。」

  白玉側臉,朝他展露笑容,「奴家沒有看錯人,大人與那世俗之人不一樣。」

  她的笑容燦若春花,嬌艷動人,明明與往常一般,可沈墨卻又覺得有些不一般,目光沉沉地打量了她一眼,直至與她對視上,才發覺是熱情未達她的眼底,那裡面波瀾不驚,顯得平靜了些。

  「白玉謬讚了,我到底擺脫不了世俗,不然也不會在這宦海中沉浮多年了。」沈墨唇角不覺勾起一抹自嘲的笑,卻又不露聲色地收斂下去。

  白玉總覺得他那語氣中有些自嘲,愣了一下,不由自主地為他說話,「在奴家看來,追求功名,為國為民分憂,那才是大丈夫的作為,怎能說是世俗呢?但如果大人覺得這是世俗,那麼奴家便喜歡世俗的大人。」

  白玉話剛畢怔住,面上不由發熱,沒想到自己竟會做出如此幼稚的表白。而白玉覺得幼稚的表白卻在沈墨的心口狠狠一撞,震了他的心臟。

  白玉並不喜歡衝動的自己,她內心深處其實知曉,這男人非比常人,不容易蠱惑,他擁有年輕英俊的外表,溫文爾雅的性情,以及權力賦予他的魅力,憑這三樣,他能夠很輕易地俘獲一個女人的芳心,卻很少有女人能夠打動了他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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