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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知道他在抗戰的時候曾起到過不小的作用,卻做夢都沒想到作用竟會大到這種程度。竟然他一缺席,整個上海戰場的局勢都變了。

  因為柳維棠的投敵叛國,八大金剛再度分裂,成了六對二的局面。張漢聲這邊六,柳維棠那邊二。雖然抗日派依然占了絕對優勢,但卻已經沒辦法再跟歷史上那樣給中國軍隊百分百的支持了。結果可想而知,雖然只是一點小小的改變,一切卻仿佛多米諾骨牌一樣起了連鎖反應。

  陸秀得到消息,胸悶氣短了很長一段時間,無數次想找塊豆腐一頭撞死。最後,還是憋不住去找了唯一能夠傾訴的朱橫樹dòng:“嚶嚶嚶,朱橫,我好像又把歷史玩壞了……”

  滬淞抗戰爆發之後,朱橫一直纏著胡力,想讓他把自己派去戰場上抗日。胡力一直把他當成寶貝疙瘩,當然打死都不可能同意,這幾天,他甚至找到了陸秀,希望能夠先說服她,然後再讓她幫忙說服胡力。可惜,陸秀比胡力更加明白他的價值,拒絕得比胡力還斬釘截鐵,任他軟磨硬泡也無濟於事。

  這幾天,他正為自己一腔抱負無處施展而鬱悶不已。突然見到陸秀登門拜訪,還以為事qíng有了轉機,正欣喜不已,聽到她的話,頓時愣在了當場。

  第216章

  聽陸秀說完事qíng的經過後,朱橫果然義憤填膺,恨不得衝去上海把柳維棠那個可恥的漢jian千刀萬剮。

  說出了憋在心中的話,陸秀終於覺得氣順了些,冷靜下來之後,她卻反而有了跟先前不一樣的判斷:“其實,我覺得他還可以搶救一下。”

  朱橫明顯嗤之以鼻:“救什麼救?那種數典忘祖的混蛋,就算千刀萬剮也不足以泄我心頭之恨!”

  大概是這段時間求爺爺告奶奶也無法上戰場,被憋得狠了,朱橫說話的語氣極沖,那殺氣騰騰的模樣,讓習慣了他乖乖牌模樣的陸秀嚇了一跳。

  陸秀等他稍稍平靜了一些,才試探著道:“如果我告訴你,同一個人,原本的歷史上,卻曾經因為抗日,以身殉國,你信嗎?”

  “這不可能!”朱橫答得斬釘截鐵。

  陸秀無奈,只得詳細跟他描述了原本歷史上柳維棠的那些豐功偉績。說完,望著朱橫的眼睛,一字一頓道:“我並不後悔沒讓杜雪懷回國,但是,從某種意義上來說,的確是我把柳維棠變成了漢jian。所以,我有責任把不小心走上歪路的他引回正途。我曾跟他有過一段時間的接觸,他這個人雖然耳根子軟,偶爾有些優柔寡斷,但本質並不壞,他只是一時鬼迷心竅了而已。”

  朱橫皺眉靜靜打量了半晌,似乎在懷疑她說的是不是真的,半天,才嘆口氣,問道:“怎麼救?”

  “其實,我很想去上海跟他見一面……”

  “不行!這太危險了!”陸秀的話剛剛說到一半,便被朱橫厲聲打斷了。

  看到朱橫的反應,陸秀瞬間露出了一抹惡作劇得逞的笑,揚了揚下巴,調侃道:“己所不yù勿施於人。既然你不願意讓我去上海,自己為什麼卻哭著喊著要bī胡力把你派去上海?”

  朱橫聞言,表qíng頓時一僵,半天,才弱弱道:“這不一樣,你是女人。”

  見他事到如今還在嘴硬,陸秀只能哭笑不得地搖了搖頭,笑道:“你是男人,但你同樣不是軍人。如果真上了戰場,連給人當pào灰都不夠格。我們就不要五十步笑百步了。”

  滬淞抗戰到後期打得極其慘烈,可謂是貨真價實的一寸山河一寸血。陸秀記得最清楚的是,號稱天下第一軍的國民革命軍第一軍,初到上海時曾有四萬多人,最終能夠全身而退的卻只有區區一千兩百多人,那可不是拼湊起來的雜牌部隊,而是jīng銳中的jīng銳。其戰損比,甚至超過了一戰時的凡爾登絞ròu機。她瘋了才會同意讓朱橫這樣可以靠大腦征服天下的男人,用血ròu之軀去填那個窟窿。不是她偏袒自己人,實在是術業有專攻啊!

  所以,她非但沒有同意他的請戰請求,甚至還悄悄跟胡力通了氣,讓他派了人時刻監視他這段時間的動向,唯恐他偷偷溜去上海抗日。

  “你不要小看人!這段時間,我一直在好好訓練!”朱橫明顯不甘於被人罵作pào灰,立刻出言分辨。

  “切!”可惜,陸秀卻對此嗤之以鼻。難道戰場上那些陣亡的將士就沒有好好訓練嗎?在歷史大勢面前,個人的力量根本不值一提。

  “我可以不去上海,但前提是,你要答應我,你也不去上海!”陸秀原本就沒打算去上海,故意這麼說,不過只是想趁機打消朱橫那不切實際的幻想而已。

  說到這裡,她淡淡掃了朱橫一眼,為他的不成熟長長嘆了口氣。果然還是個涉世未深的少年,以為自己一個人就能力挽狂瀾,這樣的想法,也只有他這個年紀的人才會有吧。

  朱橫皺眉考慮了一陣,終於還是點了點頭:“所以,你不打算管柳維棠了?”

  “管!當然要管!誰說不去上海就一定沒辦法了?”見朱橫點頭,陸秀立刻狡黠地一笑。

  朱橫此時才意識到自己上了她的當,可惜,為時已晚。他雖然只是個愣頭青,卻也明白言出必行的道理,既然已經答應了,那就沒道理再反悔。只能一臉憤懣地狠狠瞪了陸秀一眼。

  陸秀的打算其實很簡單,用日本之聲的廣播劇挑撥離間。

  當漢jian最重要的是什麼?那就是主子肯賞飯吃啊!一旦主子不再信任他,就算他把尾巴搖得再歡也沒用,到時,只要自己這邊再稍稍使力,陸秀就不信他不回來。

  想到這裡,她立刻說gān就gān,先用自己的影響力壓下了報紙上那些討伐狗漢jian柳維棠的檄文,然後又以柳維棠為原型,編了一個無間道的故事。以史詩般的風格,忍rǔ負重的語調,將他通敵叛國的行為渲染得無比神聖與悲壯。

  日本人一直都是一個有著奇葩生死觀的民族,他們似乎打從娘胎里就帶著一種qiáng烈的自毀式傾向。喜愛有花無果的櫻花,自殺率遠超世界平均水平。這樣一個步步驚心,驚險程度甚至能夠比肩鬼故事的故事果然很對他們的胃口。連載才一開始,就在日本軍中引起了風靡。

  出了之前士兵下克上弄死長官的事,在對待日本之聲上,日軍已經不再像開始時一樣qiáng硬了。顯然,他們一致認為既然“帝國之花”南造雲子已經出手,那麼距離他們日本人搗毀,甚至掌控這個電台明顯已經只是時間問題了。他們甚至還因此派了專人研究日本之聲的播出風格,以期在掌控這個電台之後,能夠悄無聲息地取而代之。

  因此,這個抗戰版的無間道故事傳播得遠比之前的那些廣播劇更廣。日本人不是白痴,陸秀影she得這麼明顯,他們怎麼可能猜不到故事的原型是誰?兩相對比之下,他們驚恐地發現這個故事的真實程度竟然還頗為可信。

  如果不是日本之聲早已被日軍定位為了敵台,只要稍有腦子的人都能想到,日本之聲這是在挑撥離間,說不定柳維棠早已被憤怒的日本人拉出去槍斃了。

  挑撥離間在陸秀看來,一直都是三十六計裡面除了走為上之外,最有用的一項計謀。就算對手明知自己是在挑撥離間,但猜疑的種子卻還是忍不住會在心中萌芽滋長,隨著時間的推移,慢慢長大到令人無法直視的程度。

  果然,廣播劇播出之後沒多久,原本日本人眼裡炙手可熱的柳維棠便坐上了冷板凳。日本人開戰之初,的確急需能夠為他們打探消息,研究地形的帶路黨。但隨著戰事的繼續發展,這樣的帶路黨顯然已經沒有了開始時那麼重要。這時候,再出現這樣一個容易令人產生不好聯想的廣播劇,只要是稍稍懂得何為謹慎的上官,都不可能繼續重用柳維棠。

  如果不是怕寒了廣大漢jian的心,害得以後再沒有如此好用的走狗繼續前赴後繼地為他們賣命,以日本人一貫以來的行事風格,直接弄死柳維棠也不是不可能。

  於是,誤以為自己選對了救國之路的柳維棠尷尬地發現,自己現在竟然里外不是人了。雖然上海灘已經戰火連天,卻依然時不時有人上門砸他家玻璃,罵他漢jian。就連不少曾經的小弟,也迫不及待地跟他劃清了界限,揚言下次再見到他,一定會一槍斃了他,為民除害。

  他不知道的是,如果沒有陸秀在暗中罩著他,他此刻的處境絕對會比現在更糟糕百倍。

  陸秀猜得沒錯,他的確是鬼迷心竅了。他投向日本人時,抱著的想法竟然是很傻很天真的曲線救國。

  八大金剛裡面,其實柳維棠是個特例,他跟從小就是孤兒的其他幾人不同,一直長到十歲才家破人亡,淪為上海灘上一個小乞丐。原因老生常談,身為民族資本家的父親辛苦創辦的紗廠被豪qiáng勢力看中,一番巧取豪奪之後,無奈宣告破產,最後家破人亡。

  說起來,這個時代的民族資本家其實相當苦bī,如果沒有qiáng力的靠山可以倚仗,大都免不了被某些勢力生吞活剝的結局。雖然他流落街頭沒多久就幸運地遇上了杜雪懷,但幼時的經歷卻依然在他的靈魂深處留下了無法磨滅的印記。對貪官污吏的憎恨已經成了他的一種本能。

  然而,令他鬱悶的是,民國成立了這麼多年,這個問題卻非但沒有被解決,反而愈演愈烈。他跟任何一個對祖國現狀不滿,卻依然深愛祖國的青年一樣苦思著解決的辦法。後來甚至遠渡東瀛,去向正在崛起中的日本尋找對策。

  那次日本之行開拓了他的眼界,也改變了他的人生。他驚訝地發現,原來普通人的生活竟然還可以那樣。跟貪官污吏橫行的國民政府一比,吏治清明,人民安居樂業的日本簡直就是個天堂。

  然後,當昔日在日本留學時的同學找到他,向他灌輸了一番所謂大東亞共榮的奇談怪論後,他這個政治經驗為零,卻傻乎乎以為自己有著治國之才的流氓頭子毫無懸念地入了瓮。

  從張漢聲那邊得知了柳維棠的心路歷程後,陸秀真後悔自己當初為什麼會對他們八個那麼有信心,沒有留在上海對他們進行一番思想教育。只要她能讓他們聽到她在胡力面前時,對日本人的評價,事qíng或許就不會發展到現在這種地步了。

  第217章

  為了拯救柳維棠,這段時間陸秀一直四處救火,拼著自己的老命替他壓下各種討伐的檄文。還好,她在報界總算還有點面子,除了少數油鹽不進的,大部分都還算好說話。

  隨著柳維棠在日本人那邊坐上冷板凳,大家的注意力被其他事qíng吸引,這事才總算是被壓了下來。

  然而,陸秀還沒來得及松一口,復興社行動處那邊卻忽然傳來了一個令她yù哭無淚的消息。

  胡力竟然派人去暗殺柳維棠這個狗漢jian了!

  得到消息,她差點一口氣沒喘上來,被活活憋死。好不容喘勻了氣,立刻心急火燎地跑去找胡力確認。

  “是啊!我的確派了人去暗殺他。像那樣的狗漢jian,人人得而誅之!”胡力的回答gān淨利落,連半點懸念都沒有。

  “嚶嚶嚶,你動手之前,怎麼不跟我說一聲,他好歹是杜雪懷的兄弟啊!”陸秀此刻連想死的心都有了。想要包庇一個漢jian,果然沒那麼容易啊!

  其實,要不是柳維棠前世死得實在太慘烈,這一世又是因為她帶來的蝴蝶效應才變成的漢jian,她打死也不會去做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qíng。

  “為什麼要問你啊?你的態度不是已經很明顯了。故意讓日本之聲播那樣的廣播劇,不就是為了借刀殺人,讓日本人弄死他嗎?不過,嫂子,你想得實在太簡單了。”胡力說到這裡,苦笑著搖了搖頭,雖然他極力掩飾,陸秀還是從他臉上看到了對qíng報小白的鄙視。

  “你以為我寫那個廣播劇,是為了借刀殺人?”陸秀此刻都快哭了。

  “難道不是嗎?”胡力想也沒想就接了下去,“為了讓他是臥底的事顯得bī真,你甚至還四處奔走了,壓下了那些討伐他的檄文。只可惜,日本人不上當。嫂子你終究只是個女人,想不到那麼深遠也是理所當然的。這種清理門戶,懲治漢jian的任務還是jiāo給我們這樣的專業人士吧!”

  陸秀好不容易才壓下了想要拍案而起的衝動,鬼才想借刀殺人啊!胡力你這個混蛋,此刻臉上滿滿的對女xing的鄙視與嘲諷是怎麼回事?女人招你惹你了?

  她雖然早知道這個時代的xing別歧視十分嚴重,但切身體會之後,果然還是有種說不出的憋屈。搞半天,他之前的那些尊重與景仰都是假的,他在骨子裡還是把自己當成一個什麼都不懂的女人!

  “那個……”陸秀深吸一口氣,qiáng壓下想要抓著胡力的肩膀,質問他憑什麼看不起女人的衝動,“那個……叔叔,其實我真沒想借刀殺人……”

  聽陸秀說完她的真實意圖,胡力果然整個人都不對,臉色一陣紅一陣白,半天才恢復正常。

  其實,陸秀也不想這麼赤。luǒluǒ地打他的臉,破壞他面對女人時的優越感。雖然他在她面前的時候,一直都挺和藹可親,但他終究是別人眼裡聞風喪膽的大魔王。要是他心胸沒那麼寬廣,這麼做,簡直就是主動求死啊。

  可惜,她想來想去也辦法眼睜睜看著柳維棠被暗殺。如果不是她的責任也就罷了,偏偏她左思右想,還是覺得自己在柳維棠的叛變這件事上難辭其咎。

  “所以,你其實一直都想救柳維棠……”胡力臉上的肌ròu一陣抽搐,配合著他此刻臉上那哭笑不得的表qíng,說不出的猙獰可怖。

  陸秀此刻才知道他魔王的名號是怎麼來的。濃眉大眼可以主旋律,某些時刻卻遠比賊眉鼠眼的傢伙看起來更加可怕。難怪動畫片裡的大魔王都有一雙恐怖的大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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