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嫚堯的話一下子像是被人用棉花堵在了嗓子口。
她看了看血淋淋的奄奄一息的蘇千雲,再低頭看了一眼自己,不過是右肩膀的血染紅了那半邊肩而已。
「這孽畜太過心狠手辣,必須除去。」人群里不知道是哪位長老寒著聲音說道。
「若是蘇千雲沒有被妖魔附體,小白也不會因為我如此,難道諸位長老不應該先問問蘇千云為何會被妖魔附體麼,為何她會出現在瘴氣林麼?」
嫚堯咬了咬牙,指甲都摳進了掌心裡。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玉離懷裡的蘇千雲。
蘇千雲被玉離牢牢禁錮著,可她張牙舞爪的,時不時吐著舌頭,看起來猙獰無比。
她的身後還有長長的蛇尾,但若是仔細看便能看出那實際上是攏在一起的黑霧。
玉離看向了嫚堯,那一眼清和平靜。
可嫚堯卻分明從那眼神里讀到了些什麼,那就像是春意濃濃下藏著的暴雨,一下子就將人澆灌得渾身濕透,骨骼沁涼。
莫名的,涼意和惱意同時從腳湧上了頭,她的掌心裡都是汗。
「蘇千雲擅自闖入瘴氣林,戒律堂必定會查清真相給與懲罰,你與萬歸同樣如此。」閻若風嚴肅又冷漠,「但是她被妖魔附體本不是她的錯,而你作為同宗同門之人,怎能指使狼妖對她下如此殺手?」
提到萬歸,明海長老眼皮一跳,回頭去看自己的愛徒,卻見愛徒瑟瑟發抖低著頭,眼尾泛紅地站在那。
他忍不住撫了撫額。
「閻堂主所言極是,狼妖是我的契約妖獸,他該受的罪與罰,我來承受就是。」
嫚堯立刻順著蕭若風的話往下接了一句。
「你?」閻若風從頭到尾打量了一下嫚堯,語氣里掩不住的不屑,「我見你根本毫無靈氣可言,連修煉也不能,戒律堂的懲罰,你可受不住。」
修仙界向來是強者為尊的,身為弱者,受到這樣的輕視稀疏平常,並無任何特別之處。
可是嫚堯卻是昂了頭,笑了起來,「閻堂主,我可不是普通人呢。」
至於認錯,若說的是她傷了蘇千雲一事,她不認,蘇千雲也傷了她,公平了。
她那一聲笑像是一聲呢喃。
可恰恰是這呢喃,卻讓知情的幾人忽然繃緊了臉。
爐鼎一旦現世,必將引起修仙界紛爭。
「堯堯!」
玉離的心忽然被猛地拽了一下,聲音低啞著開口,帶著些警告,試圖阻止嫚堯往下說。
可嫚堯卻是一定要替小白狼受了這罰的,當然,若是她能帶著小白狼逃走,她必定是會逃。
但她如今是個廢物,小白狼被這麼多道劍氣偷襲重傷,她逃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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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擋下了蘇千雲的攻勢,那她自然也要投之以桃報之以李。
何況,她知曉,就算她說出了這個秘密,青山劍宗的這些長老們也不會外傳出去的。
畢竟,內銷還不夠呢。
嫚堯笑得越發明媚起來,玉離的瞳孔卻是收縮得越厲害,他甚至抱著蘇千雲朝著嫚堯靠近。
「堯堯,過來。」
閻若風冷麵無情,「掌門師弟,青山劍宗所有子弟犯錯必須受罰,無一例外。」
嫚堯盯著玉離,殷紅瀲灩的唇張了張,「我是……」
「狼妖免於一死,嫚堯與其共擔罪責,釘入上古遺劍下方戮靈池十年。」玉離開口,直接打斷了嫚堯的話,也阻止了閻若風的話。
上古遺劍下方的深坑,名為戮靈池,是為了懲罰青山劍宗犯了大錯的子弟的,只不過多年以來,青山劍宗子弟循規蹈矩,並沒有出現過那樣離經叛道之人,所以,戮靈池裡從未有人被釘入過。
甚至,青山劍宗那些年輕的子弟們也是不知此事的。
所謂戮靈池,如字面意思那樣,任何只要是修煉者,不管修的是靈氣還是妖氣在下方是會被無盡折磨的,上古遺劍的劍氣密密麻麻交織在下方,割得人無力抵抗,直到傷痕累累。
但卻不會死,戮靈池裡本身的靈氣會讓裡面的人傷口不斷恢復。
來來回回,在生死的邊緣徘徊,痛苦,絕望。
但若是無法修煉的普通人,戮靈池對他來說便就是一個極普通的地方。
玉離深深地看了一眼嫚堯,那神色深沉又複雜。
本不該心裡有什麼情緒起伏,可他卻不能忽略不可自抑地來自心海深處的那抹疼意,這懲罰不會傷她。
不過是在戮靈池裡待上十年而已,日子雖會無趣了一些,可到底還是安全的。
要這樣遭受十年,這樣重的懲罰令戒律堂堂主都說不出別的話來,只說道,「掌門師弟對這隻狼妖還是過於仁慈,不過十年之間都在戮靈池管轄之下,我戒律堂暫無異議。」
嫚堯不知道戮靈池是什麼,可既然是上古遺劍下方的那個深坑,不管是什麼,正好是走一遭。
至於十年什麼的,她不在乎,只要把妖皇搞出來,她就能離開。
到時候天高任鳥飛了,誰還在意青
山劍宗這些破規矩!
可是,不平麼?
當然是不平的。
她心底里亂攪著的那些情緒快要將她燒起來。
所以嫚堯看著玉離懷裡的蘇千雲問道,「那她呢,又是什麼懲罰?」
玉離見嫚堯緊緊盯著蘇千雲看,那目光中的灼烈意味著什麼,他們都是心知肚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