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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鳶宗眾修士不遠不近地跟在他身後,鴉雀無聲。空氣對流,從墓穴深處傳來的風聲宛如嗚咽,聽得人毛骨悚然。

  他們用了大量法器支撐墓門,以免其落下,但當他們愈發深入,當再也看不到入口的天光時,即便是修士也不免心下惴惴。

  為首的面具人手舉明光符,走一步照一步,步履謹慎。當光芒照亮墓道頭頂時,他冷不丁對上了一顆人頭。

  人頭表情猙獰,如魔似幻。

  「嗬——!」

  他大喝一聲,操控法術攻向那顆人頭。

  眾修士慌作一團,隨之進攻墓道頂部。然而煙霧散去後,那顆人頭還在,連表情都沒有稍變。

  「壁畫罷了。」商夢阮道。

  面具人這才發現那人頭只是一張過於逼真的壁畫。

  只見畫中那人臉裂成兩半,角從額間裂隙擠出,迸出血液。他雙目驚懼如銅鈴,竟是眼睜睜瞪著自己的身體從中撕裂。

  這只是壁畫的冰山一角,整個墓道頂部都繪製著畸變的人,身邊密密麻麻標註著古文字。

  面具人啐道:「畫這種東西幹什麼?晦氣,果真商氏的人腦子都不正常。」

  荊雪塵卻知道,壁畫上的不是故事,而是商氏一族千年以來的歷史。

  無論是失敗還是成功,每一個「容器」的結局,都通過壁畫的方式永遠保存在了墓道之中。

  後面的壁畫中出現過寥寥數隻完整的猙,代表成功的「容器」,而墓道盡頭,則是千年前誕生的原初之猙。

  所謂「盡頭」並非無路可走,而是有太多路可走。

  上、下、左、右和前方,五個方向,皆有墓道向里延伸。

  「哪裡有寶藏?」面具人問道。

  商夢阮目視前方:「不知道。」

  「什麼?你不知道?」面具人目露懷疑。

  商夢阮淡淡道:「離開章莪山的時候,本君尚未及冠,沒有資格接觸家族墓葬。本君與令宗主約定打開墓門,並沒有答應替你們尋到寶藏。」

  「好一個不知道。」面具人怒笑,「商夢阮,你以為現在你還有資格在我們面前囂張嗎?百兵神譜可在宗主手裡!沒有了法器,你不過是一個小小的元嬰期!」

  「這五條路代表獸與人的『五臟』,你們要的寶藏不過是陪葬品,只有死人才知道在它們『五臟』中的哪一處。」商夢阮無所謂道,「大不了花上十天半個月,一處處尋找便罷了。」

  「哪兒有那麼多閒工夫!……」面具人剛罵出來,忽然噤聲,看樣子像是在意識中討論什麼。

  「這是在傳音入密?」玉鐲中,荊雪塵問道。

  奶豬用後爪撓了撓耳朵,肯定地哼了一聲。

  很快,面具人就結束了交流。「所有人兵分五路,分頭尋找寶藏。」他對商夢阮道,「我帶人跟著你。」

  商夢阮同意下來,無可無不可似的道:「隨意。路你來選。」

  前緣玉鐲中。

  「哇,和師父推測得一模一樣,他們真的分兵了!」荊雪塵驚嘆道,「墳冢又不會突然消失,用得著這麼著急嗎?」

  「妖王陛下前往魔修地界了,這個消息天鳶宗那臭老頭肯定知道——而且他還知道自己得罪了我族。」奶豬道,「或許他怕自己離宗之際無人坐鎮,我族會與魔修聯手報復天鳶宗吧。」

  「原來如此。」荊雪塵笑道,「解決十幾個人可比解決六十個人要容易多啦。」

  岔道口處,面具人見商夢阮如此痛快,盯著他的臉猶疑片刻,道:「我選右面……不,我選上方的路。你打頭。」

  商夢阮飛身而上,躍入漆黑中。

  陡峭的墓道沒有持續太長時間,很快便恢復水平。不過這裡完全由天然石壁構成,潮濕處還會有懸掛的鐘乳石,幾乎沒有人工痕跡。與其說是墓道,不如說是洞穴。

  荊雪塵久久望著洞穴兩側,眼睛都沒眨一下。他眼眶逐漸濕了,裡面卻閃著光。

  「殿下?」

  「奶豬,我想起來了,」荊雪塵輕聲道,「這是我小時候生活過的地方。」他指向一邊,「你看,那個淺水潭,以前娘經常把我按在裡面沐浴。還有……」

  熟悉的景物喚醒了他幼年被封存的記憶,荊雪塵忽然想起了什麼,用期待的目光望向前面。

  商夢阮若有所感,朝同樣的方向看過去。

  洞頂掛著一圈挖鑿出來的圓環,石環及其附近遍布著爪痕,不知是由什麼猛獸硬生生挖鑿打磨出來的。

  面具人瞬間警惕:「有妖獸?」

  「不知道。」商夢阮仰頭望著石環,「或許是猙吧。」

  這個名稱如雷貫耳,面具人渾身一震,才驚覺失態,冷笑道:「猙還關在我宗地底,現在拿它也威懾不了我們。」

  另一名面具人蹲下|身,發現了什麼,趕忙招呼同宗。

  「木板?用來做什麼的?這是……」他低頭聞了聞,「獸筋做成的繩子?」

  有修士想觸碰那些東西,卻被面具人呵止:「住手!這或許是墓葬機關,謹慎行事。」

  他抬頭又看一眼石環,心中湧起不安,「此地不宜久留,我們走。」

  前緣玉鐲中,圍觀全程的荊雪塵笑得不停打滾,直引得小緣捂耳朵罵他吵。

  「哈哈哈哈哈哈機關!竟然說那是機關!」

  前緣納悶道:「不是機關也肯定是陷阱!那些爪痕分明就是猙留下的,惡念之體做的任何事都只會為了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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