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男人的意識多有昏沉,清醒時卻不再窩在車裡琢磨那本已經被他看了二十多年的明教功法,而是儘可能的出去坐到陸踏歌旁邊,陪青年看著路上景色。

  他二人都不多話,這麼走下來往往幾個時辰都很安靜,安靜的只余馬車偶爾顛簸帶起來的陸踏歌身上金飾叮噹。

  丁君抬眼盯了一會兒青年身上那條藍色的飾帶,許久後忽然輕輕的嘆了口氣。

  說到底,還是他——

  「踏歌的命,是師父給的」青年打斷了丁君要說出口的話,一邊趕車,一邊道「入教,拜師,大光明寺之戰,縱橫大漠十餘年,執掌洪水旗,獲封法王,名震天下。這些都是師父給的。」

  他的師父向來心狠,是教內人人畏懼的,為了替明教選出真正天賦膽識無一不缺弟子,而只教了些基礎武學便將那些剛入教之人丟去死亡之海的冰魄寒王。同時也是臂上疤痕足有十餘道(注1),用低緩聲音叮囑大家要刻苦習武,不厭其煩為他們解惑的溫和師者。

  青年雙手緊握成拳,卻也繃住了面上的不動聲色,他垂下頭去啄丁君的唇,聲音里是化不開的情意「與師父在一起,一天的快樂,便足以勝過一年,一年的,便已足夠回味一輩子」

  丁君沉默須臾,少有的,很輕很輕的,發出了一聲笑音。

  「踏歌」他說「把我葬在三生樹下吧。」

  丁君死後,陸踏歌回歸明教總壇,親手將自己的師父,自己的愛人,埋葬在了三生樹下。

  林翠山在長安大光明寺處理洪水旗旗下事務,不能前來,掠光倒是代替夜帝到了場,還拎著陸踏歌基本沒怎麼管過的弟子,風孤鴻。

  當年的小孩兒已經長到少年大,背上背著陸踏歌在討伐安祿山途中托藏劍為他打的彎刀,抬起頭望著自己坐在三生樹上,身影熟悉又陌生的師父。

  那天的陸踏歌穿著一身雪白的袍子,在開滿淡紫色的花樹上一躍而下,長長的袖子仿佛鳥兒的雙翼。青年躍下樹,從背上抽出那雙丁君送給他的,溫度冰涼的彎刀,一曲朝聖言在樹下凝結出巨大的明尊虛影。

  那天后,風孤鴻再沒見陸踏歌穿過白袍,也再沒見青年舞過朝聖言。

  他只記得那天的師父臉上沒什麼喜怒悲歡,只是很平靜的收回刀,抬眼看向他和掠光師叔,道聲,走吧。

  但小孩兒卻莫名覺得,陸踏歌的眼中少了一些東西,又多了什麼。

  公元781年,陸危樓以年事已高退下教主之位,將位子交給了剛至不惑之年的陸踏歌。

  陸踏歌自小生長在明教之中,天資出眾,上至已華發滿頭的沈醬俠,下至各旗弟子皆與男人保持著不錯的關係,這次他繼位,全教上下未有不心服者。聖女自殿中走下,比起昔年稚嫩更添了幾分風姿綽約,她目光柔和的望著陸踏歌,抬起手,為男人進行賜福。

  那天的明教喧嚷熱鬧,在參拜等一系列流程結束後弟子們高聲笑著,打鬧著。篝火旁依舊有年輕弟子們互相獻著舞,足上金鈴踏出動人樂曲,跳的仍是那十年如一日的,恢弘盛大的朝聖言。

  陸踏歌站在總壇光明頂上俯瞰著,身後傳來一陣細微風聲。

  早已被提為法王的掠光出現在他身後,摘下兜帽,稍微上前兩步,同陸踏歌一併看著聖墓山後弟子們的歡聲,眉眼難得的柔和下來。

  「事情都做完了?翠山呢?」陸踏歌側頭道。

  「嗯,長安那邊應該已經接到了你繼任教主的傳訊」掠光點頭,略微停了一下,繼續道「至於翠山,說是想去三生樹去找丁君大人說說話再接寒王的位置,大概要再晚些才能回來。」

  陸踏歌頷首,視線從聖墓山緩緩上移,望向沙漠深處三生樹的方向。

  巨雕長唳,響徹夜空,奏起另一段盛世之音。

  公元796年,明教第二任教主陸踏歌薨,依教主遺願,由其師弟林翠山與弟子風孤鴻扶柩西歸總壇,葬於三生樹下。

  陸踏歌在位的十五年,加強傳教力度,整合西域勢力,重開絲綢商路,在他率領下的明教與中原各派為善,磨合關係,終於徹底在中原站穩了腳跟。丁君生前瀝盡心血修改的武籍大幅度提升了弟子們武功的攻擊力,明教風頭一時無量。

  而兩人的這段短暫情緣,經明教史籍記錄,流傳下去的同時,也被視為風流逸事,流連江湖酒肆茶館,說書人的指間筆端。

  「三生樹下,真的能許三生麼?」

  「何止三生,是生生世世的許下去,有踏歌教主和丁寒王作證呢。」

  第95章 願逐月華流照君

  陸踏歌死後, 又是出現在一個熟悉的小屋。

  「……系統?」他有些不確定的發問,目光掃過屋中擺設,眉頭微微皺起。

  他可不會天真的認為系統明明已跟他告別,到頭來還能在他非意外死亡後找上來再像之前一樣給他一次生命。

  即使所謂的再給一次生命,換句話來說, 也和強迫勞動沒什麼區別。

  「嗯,是我」門外, 一身穿白色長袍的男子踱了進來, 他分明是一副武將打扮,氣質活潑靈動。面對陸踏歌眼神銳利的審視輕咳一聲,伸手摸摸鼻子「別這麼凶,拉你過來的可不是我。」

  「拉我過來?」陸踏歌挑出重點詞,重複了一遍。

  在他審視的眼神中, 男子咽了口唾沫,不由自主的往後退了一步,砰的撞到身後青年身上。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