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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祁律這也算是投其所好,一大早上讓茀兒送來了許多美酒,都是祁律親手釀造的。

  公子翬雖喜歡美酒,也好酒貪杯,但從沒不飲酒誤事,更何況這是會盟,他心裡有一桿秤,怎麼可能因小失大呢?

  公子翬審視著茀兒,說:「你是祁太傅身邊的寺人,我識得你,甚麼風把太傅身邊的寺人都吹來了?」

  公子翬顯然是個記仇兒的,昨日裡燕飲沒有邀請他,今日公子翬的語氣便怪怪的。

  茀兒不在意他的語氣,畢竟是來完成任務的,且茀兒一直不在意別人的想法,素來清冷又我行我素。

  茀兒面色恭敬的說:「魯公子,小臣是奉太傅之命,前來為公子送上美酒。」

  「哼,美酒?」公子翬冷冷一笑,顯然不稀罕。

  畢竟公子翬乃是魯國的公族,從小便是貴胄,長大之後又能兵善戰,魯公息都要仰仗自己這個叔叔,說句大話,甚麼樣的天下美酒,公子翬沒有飲過?

  茀兒繼續說:「昨日天子與太傅燕飲魯國貴客,但因著遺漏,竟然忘了宴請魯公子,心中好生愧疚難當……」

  說甚麼因著遺漏,這來會盟的魯國貴胄,除了魯公息,就是魯公子二人了,遍魯國的卿大夫都給請了去,唯獨沒有邀請公子翬,怎麼可能是遺漏,擺明了就是不想讓公子翬去,今日卻來假惺惺。

  公子翬冷眼看著茀兒,茀兒依照祁律教給他的話,原原本本的複述出來,繼續說:「太傅心中過意不去,因此今日一早,特命小臣來為公子送酒,這酒飲都是祁太傅親手釀造,獨一無二。」

  茀兒說著獻上酒飲,為了顯示恭敬,還親自倒出來一些,甘甜醇香的酒漿緩緩的注入華貴的羽觴耳杯之中,碰撞出叮叮噹噹的清脆之聲,仿佛山泉一般,凌冽又誘人。

  一股子濃烈的醇香瀰漫在營帳之中,公子翬眯了眯眼睛,凝視著那盞羽觴耳杯。

  公子翬是個小心謹慎之人,並沒有立刻飲酒,似乎是懷疑祁律不壞好心,茀兒也沒有強求,立刻有寺人上前驗毒,酒水並無不妥,公子翬這才端起羽觴耳杯,輕輕的呷了一口。

  這一口下去,公子翬一夜的陰鬱竟然一掃而空,甘甜的酒漿,無比順滑醇香,仿佛會自動往嗓子眼裡跑,一直醇香到頭頂,喝上一口登時便會上癮,忍不住想要再呷上第二口。

  茀兒眼看著公子翬飲酒,便按照祁律說的第二步,那張清冷的面容上,突然露出一絲驚訝和慌張,連忙說:「對不住對不住!魯公子恕罪!魯公子恕罪!」

  說著還咕咚一聲直接跪倒了下來,連連磕頭。公子翬堪堪被美酒征服,還沒來得及細品,茀兒突然跪下來磕頭,這讓公子翬有些不解。

  就聽茀兒說:「魯公子恕罪!小臣一時疏忽,將祁太傅獻給魯公與魯公子的酒漿,弄……弄反了,小臣愚鈍!小臣該死!」

  茀兒說著,趕忙讓人抬來另外的酒漿,原來方才那醇香甘美的酒水,並不是獻給公子翬的,而是獻給魯公的,現在抬來的才是獻給魯公子的。

  公子翬蹙著眉,臉色顯然不好看,還以為祁律是讓人來找自己賠罪的,沒成想魯公也有酒水,而且兩樣酒飲還不相同。

  公子翬眯著眼睛,擺擺手,不耐煩的說:「你可以退下了。」

  茀兒沒有多加糾纏,趕緊一連串的打疊應聲,退了出去。

  他剛剛退出營帳,那種恭敬又驚慌的表情瞬間收斂起來,又恢復了冷清,並沒有立刻離開,而是稍微頓住腳步,似乎想要聽聽營帳中的動靜。

  公子翬揮退了茀兒,看了一眼茀兒留下來的酒水,立刻讓寺人倒出一杯來,注滿了羽觴耳杯,端起來呷了一口。

  這一口下肚,公子翬並沒有任何欣喜,臉上反而浮現出震怒的表情,「嘭——!!」一聲巨響,竟然直接將羽觴耳杯丟在地上,狠狠一砸,嚇得旁邊的寺人不知所措,跪了一地。

  公子翬試了一下酒飲,瞬間發現,茀兒方才錯獻的酒飲,也就是要獻給魯公的酒飲,比獻給自己的酒飲,要甘美上一百倍,不,是上千倍,不可同年而語!

  而祁律給自己賠罪的酒飲,也就是一般的酒飲,無甚特別,普普通通,倘或公子翬不知情,只是飲了這酒水,也沒覺得如何,但是偏偏方才茀兒錯獻了酒飲,讓公子翬飲了魯公的酒飲,落差便這樣產生了。

  公子翬眯著眼睛,額角青筋暴怒,沙啞的說:「好!好一個祁律,如此看我不起!想當年我幫助魯公即位之時,這祁律不過是個庖廚!倘或沒有我,哪裡來的今日的魯公?!好好好,竟如此看我不起,好得很!」

  茀兒站在營帳外面,故意放慢腳步,還沒有離開,便聽到營帳里傳來嘭的一聲巨響,隨即是公子翬的怒吼聲。

  茀兒聽得清清楚楚,這才面無表情地離開,前去天子營帳復命去了。

  祁律正在等著茀兒回來,眼看著茀兒走進來,便笑著說:「茀兒,魯公子可生氣了?」

  茀兒眼皮一跳,饒是他平日裡沒甚麼過多的表情,此時也覺得額角蹦了蹦,不為別的,祁太傅是故意惹公子翬生氣的。

  茀兒回話說:「回太傅,魯公子的確動怒了,還說……」

  茀兒把公子翬的話重複了一邊,尤其是公子翬說,沒有他哪裡來的魯公這句話。

  祁律聽罷哈哈而笑,說:「這公子翬,又不是當娘的,魯公也不是他生的,真好意思說的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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