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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水又是渾濁又是油,自不必說了,正是膳房裡不要的泔水,膳房有許多污水,這年頭可沒有污水管道,不能自動排走,所以不用的水都儲存起來,定時會有僕役拉走。
祁律舀了一大瓢泔水,屏住呼吸小跑到室戶旁邊,「嘩啦——」一聲,毫不含糊,直接朝著那些潞國士兵兜頭倒下去。
「啊!!」
「好臭!」
「甚麼鬼東西!?」
「是誰在哪裡?!」
潞國士兵全都慘叫起來,仿佛殺豬一般,又油又臭的泔水順著他們的鎧甲往下流,還有幾個沒有戴頭盔的,泔水直接澆在他們的頭髮上,滴滴答答的流淌,別提多噁心了。
潞國士兵們在這裡囂張,調戲文潞,就是因為這個地方沒有人,他們哪裡知道天子太傅專門喜歡下廚房,就喜歡自己親自理膳,有事兒沒事兒往膳房裡鑽,因此正好被祁律撞了一個正著。
幾個潞國士兵大叫著轉過頭來,看向祁律,惡狠狠地說:「你他娘的哪來的膳夫?!」
「信不信老子弄死你!」
「你他娘的出來!」
祁律潑了泔水,看著那些潞國士兵仿佛落湯雞的模樣,趴在膳房的室戶上,還笑眯眯的朝他們招手,說:「實在對不住,我是洛師之人。」
「洛師的膳夫?」
「啐!一個糟粕理膳的,你也敢管閒事兒?!」
「你出來,老子打得你滿地找牙。」
那些潞國人顯然不知祁律的身份,祁律雖然穿著一身太傅的衣裳,但是他趴在室戶裡面,從潞國士兵這邊看過去,只能看到祁律的上半身,祁律的袖子又卷了起來,為了方便也沒有戴官帽,那些人自然以為祁律是個小白臉的膳夫。
祁律笑眯眯的說:「律不出去,律若是出去,怕嚇死了你們。」
潞國士兵惡狠狠的說:「小子!你過來!你出來!」
「他娘的,不出來,我們就進去!」
那幾個潞國士兵叫囂著,便要繞到正門,衝過去教訓祁律,這個時候正好有一些膳夫們進了膳房,準備整理午膳需要的食材,便聽到了叫囂的聲音,立刻衝過來說:「太傅!太傅怎麼了?」
潞國士兵們一聽,說:「太傅?甚麼太傅?」
其中一個潞國士兵恍然大悟,驚恐的說:「你……你就是周人那個……喜歡、喜歡理膳的太傅?」
祁律仍舊笑眯眯的趴在室戶上,說:「律正是。」
那幾個士兵一聽,也不管一頭一身都是泔水了,嚇得立刻調頭便跑,將文潞一個人扔下,不見了方才的囂張氣焰。
潞國士兵全都跑了,祁律這才從膳房裡面繞出來,對文潞說:「潞國國女無事罷?」
文潞從地上爬起來,身上都是土,臉上也有些灰土,蹭了蹭自己的臉面,整理了一下散亂的鬢髮,臉面微微有些泛紅的看著祁律,想必是祁律方才英雄救美,讓文潞又是感激,又是不好意思。
文潞的聲音很小,怯生生的說:「多謝祁太傅。」
祁律完全沒有注意文潞的表情,說:「無妨,國女不必多禮了,國女下次倘或出來,記得身邊帶上一個侍女。」
文潞點了點頭,又謝過祁律,瞄了祁律一眼,表情更是怯生生的,說:「祁太傅相救,文兒不知該如何報答祁太傅。」
祁律沒當一回事兒,說:「律又沒圖報答,潞國國女不必放在心上,國女的手心擦破了,還是快些回去上藥罷。」
文潞跌在地上蹭破了掌心,此時掌心裡又有很多土,需要包紮清理一番才是,文潞點了點頭,但好像捨不得祁律,又看了祁律兩三眼,這才轉頭準備離開。
臨走的時候,文潞的衣襟一抖,飄悠悠掉下來一樣東西,隨著深秋初冬的冷風,一下飄到了祁律腳邊,竟是一塊軟綿綿滑溜溜的帕子!
祁律見到文潞掉了手帕,趕緊彎腰撿起來,朗聲說:「潞國國女,你的帕子掉了。」
文潞聽到祁律的話,微微有些僵硬,不過還是硬著頭皮當沒聽見,埋頭便跑了,耳根子直發紅。
因著祁律英雄救美,文潞似乎對祁律生出一些小小的心思,然而祁律這個人在感情方面一向比較木訥,完全沒有注意,心中十分奇怪,自己分明都這麼大聲了,為何潞國國女還是沒聽見,帕子也不要了,轉頭便跑,仿佛有什麼洪水猛獸在追趕她似的。
文潞很快沒了蹤影,祁律攥著帕子站在原地,是丟也不好,留也不好,最後只好準備將帕子掖起來,等會子找個侍女,給文潞送過去。
祁律將那香香軟軟的帕子塞在懷中,哪知道就這麼巧,姬林來找祁律,正好看到他塞了一方香香軟軟的帕子在自己懷中。
天子立刻走過去,說:「太傅不得空閒與林兒用膳,竟然在這裡會面佳人?還掖了一條帕子?」
說著,也不讓祁律把帕子掖起來,直接拽了出來便要丟掉,祁律連忙說:「別丟別丟。」
姬林更是吃味兒,吃味到可以飛起來,祁律說:「這帕子是潞國國女的,方才國女走得匆忙,落下了帕子,律正想給送回去。」
姬林想了想,這才想起來潞國國女是誰,可不是昨日裡潞國國君給自己引薦,想要用來和親的那個女子麼?與潞子儀長得十分相像。
姬林聽說了原委,瞬間警鈴大震,方才祁律英雄救美,那潞國的國女怕是已經春情大動,所以故意把手帕落下來,就是想要祁律歸還手帕,這樣一來二去,便可有不少交集和互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