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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非就非在,這個刺客,是關其思的後人。

  天下之事,不是一兩句話便能概括的,有很多事情明擺在那裡,但社會輿論又是另外一個問題,在現代信息如此發達的年代,很多人還會被輿論蒙蔽了眼睛,更不要說是信息不發達的古代了。

  如果姬林殺死關其思,在天下人眼中,他首先殺死的是名士後代,其次才是劫持太傅的刺客。

  輿論的力量在古代有多可怕?舉個很簡單的例子便能明了,就說鄭伯寤生。鄭伯寤生誅殺共叔段,明擺著是因為共叔段太猖狂,把自己當成了第二個鄭國的國君,要和鄭伯分庭抗禮,於是鄭伯忍無可忍攻打了共叔段,還囚禁了與共叔段裡應外合的武姜,也就是自己的母親。

  按理來說,鄭伯寤生做的沒錯,武姜幫助小兒子謀反,還想殺了大兒子,鄭伯只是軟禁了武姜,並沒有殺死她。但是那會兒,市井流言說的實在太難聽,都說鄭伯寤生和他父親一樣,是心狠手辣之人,殺弟弟,囚母親,簡直就是不孝,這樣不孝沒有禮儀的國君,怎麼能給鄭國做出榜樣?

  武姜和共叔段的動亂那麼大,市井百姓難道看不到麼?他們的確看到了,但輿論的可怕性在於煽動,有反對鄭伯寤生的人,就用不孝做文章,鄭伯寤生最終無奈,選擇妥協,接回了自己的母親,和武姜重新見面。

  如今姬林面對的,也是鄭伯寤生的老路。如果他殺了關其思的後代,簡直便是仇者快,只會讓那些忌憚天子權威的人煽動輿論,說天子弒殺忠賢之後,不愛惜人才。

  試想想看,天子剛剛即位多久?如果落下這麼一個大帽子扣在頭上,以後還有什麼賢能會歸順天子?

  黑肩今日來,便是為了這個事兒,說:「天子為了太傅的事情震怒非常,一意孤行,無論是誰勸都不行,因此黑肩也只能來找太傅出馬了。」

  祁律想了想,這本是鄭國的爛攤子,沒道理讓天子給他們收拾,倘或天子真的因為這個吃了虧,而且還是因著刺客劫持了自己的事情,怕是有人詬病天子的時候,也會詬病自己這個「饞臣」。

  祁律覺得這事兒自己不能不管,便說:「有勞周公前來知會,律這便去一趟圄犴。」

  黑肩點點頭,很快離開了。

  祁律當即起身,帶著獳羊肩和石厚,也很快離開了營帳,往圄犴而去。

  祁律剛剛進入圄犴,皺了皺眉,他聞到了一股子血腥味兒,再往裡走了幾步,一眼便看到了姬林。

  天子一身黑袍,坐在圄犴之中,地上撲了蓆子,面前擺了案幾,甚至還放了羽觴耳杯和幾塊點心,圄犴之中,刺客便被綁在木樁之上,旁邊侍立著虎賁軍,手握帶著倒刺的長鞭,那鞭子上顯然有血,冒著一股淡淡的腥味兒。

  祁律從外面走進來,姬林正攏著袖袍,端起羽觴耳杯來飲水,他的動作十分優雅,透露著一股天子的威嚴。他的唇角壓著,輕輕呷了一口,便將耳杯「哆!」一聲放在案几上,聲音帶著一絲沙啞,說:「嘴硬是麼?寡人倒要看看,你還能嘴硬到什麼地步。」

  祁律沒有立刻進去,而是問了問門口值守的虎賁軍,天子為何如此震怒。原是蔡侯措父主使,天子想要出個詔書,將蔡侯措父的惡行公之於眾,所以需要這刺客認罪畫押才可。

  虎賁軍說:「這刺客嘴巴臭的很,一口咬定是鄭國所為,惹惱了天子,因此天子令人用刑呢。」

  祁律聽明白了始末,這才走進圄犴,姬林一眼便看到了祁律,長身而起,趕緊走過來一步,擋住那刺客,站在祁律面前。

  姬林身材高大,立刻將受刑的刺客擋在身後,那刺客身上都是斑斑點點的血痕,雖然用刑還不是太多,但已經見了許多血。

  祁律其實早就看到了,姬林這個時候再擋,也於事無補,反而像是掩耳盜鈴。

  祁律恭敬的給姬林拱手說:「律拜見天子。」

  姬林說:「太傅如何過來了?不是應當好生將養身子麼?明日便要會盟,還有太傅勞累的,快,獳羊肩,扶太傅回去歇息。」

  祁律卻說:「天子,律來圄犴是有事情,想要問一問這刺客。」

  姬林皺了皺眉,他一聽就知道,絕對是有人背著自己去找了祁律,而這個人恐怕除了周公黑肩,沒有第二個。因著公子馮的性格很冷漠,他才不管鄭國刺客的死活,而虢公忌父非常忠心,也不會去找祁律告狀,唯獨周公黑肩心裡的小道道兒一套接一套。

  祁律瞭然的說:「天子想要刺客認罪,並非什麼難事兒,律只是想要問幾句話,問了便走,也不會耽誤歇息。」

  姬林似乎拿他沒轍,嘆了口氣,說:「太傅問罷。」

  刺客被綁在木樁上,垂著頭,根本沒看祁律一眼,旁若無人,態度非常傲慢。

  祁律也不在意,說:「律有幾個問題問問你。其一,你可是鄭國老臣關其思的後人?」

  那刺客眯了眯眼睛,立刻便有了動靜,抬頭看了祁律一眼,但是沒說話。

  祁律又說:「關其思忠心耿耿,乃是天下名士,可會為了一己私私願,去劫持不相干之人?」

  刺客冷笑一聲,說:「我的事情,干我祖上甚麼關係!」

  祁律點點頭,說:「好,那律還有幾個問題。」他看向刺客,繼續說:「律想問問你,當年關其思向鄭國先公進言併吞胡國之時,關其思年齡幾何?身體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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