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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姬林很自然的吃了一口,沒有太多顧慮,心裡哪有祁律那麼多彎彎兒?吃過之後見到祁律盯著自己,便說:「太傅可是還想食?」

  姬林很大方,畢竟是祁律親手做的美食,豈有不給祁律吃的道理?於是又扎了一塊,送到祁律唇邊。

  祁律也不知道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兩個人你一口我一口,把所有的炸臭豆腐都吃了個精光。

  等吃光之後,姬林用絲質的手帕擦了擦嘴,那動作看起來帶著一股說不出來的美感,這才說:「罪臣黑肩之事,便有勞太傅了。」

  祁律一聽,好嘛,一碗臭豆腐,真的說動了姬林,天子怕是個吃貨。

  祁律得到了姬林的旨意,很快去了止車門,他上車的時候正巧碰到了魯公息,魯公息也在蹬車,應該是要出宮去館驛。

  魯公息見到祁律,一副翩翩君子的模樣,對祁律拱手說:「祁太傅,您這是去何處?若是無事,不如與孤結伴同行?」

  祁律笑著說:「當真對不住,律還有公務之身,奉了王上旨意,前去圄犴。」

  魯公息一聽,立刻明白了,怕是去見罪臣黑肩的。

  魯公息立刻換上一臉笑容,說:「這……天子怕是要問斬黑肩了罷?」

  說實在的,諸侯們都等著天子問斬黑肩。為什麼?因為黑肩太厲害了!鄭伯稱霸這些年,如果不是黑肩在朝中支撐,周平王那個越老越軟弱的性子,恨不能被鄭伯寤生騎到頭頂上來欺負。

  雖這個黑肩,恐怕沒有神奇到可以扭轉周王室衰落的軌跡,但如果沒有黑肩,周王室的衰落會更加迅速,這也是地方諸侯們願意看到的局面,只有天子衰落,群雄才能並起,更加肆無忌憚的瓜分天下!

  祁律沒有點破魯公息的誤會。畢竟前一刻姬林還在生氣,暴怒異常,他哪裡知道,因為一碗臭豆腐,姬林要赦免黑肩?這是魯公息根本不敢想像的。

  祁律笑著說:「魯公,實在對不住,律便先行一步了。」

  魯公息沒有阻攔他,笑眯眯的拱手,一臉看熱鬧的模樣,目送祁律離開。

  祁律登上輜車,騎奴火速趕往圄犴。

  陰暗的圄犴中,最里側的牢室外竟然有人,一個身材高大的男子站在牢室門外,目光緊緊盯著一臉淡然的黑肩。

  輕聲嘆息了一句:「你這是何苦呢?多少食點罷。」

  祁律進入圄犴,剛走進去就聽到了熟人的聲音,這可不是虢公忌父麼?今日虢公忌父不在班中,倒不是「翹班」,而是輪到他休沐,今日並未來朝中。

  沒成想休沐的虢公忌父,此時竟然在圄犴之中。

  虢公一身長袍,沒有穿甲冑,也沒有佩劍,站在牢室門外,定定的看著黑肩。而黑肩呢,脖頸上手上叩著枷鎖,他站在氣窗下,背對著虢公,看不清表情,只覺得那背影更加消瘦了。

  地上擺著飯菜,說實在的,黑肩的飯菜還不錯,並不算苛待,但沒有食用過。

  祁律進來的時候打聽了一下,黑肩這些日子都不進食,基本也不進水,再加上失血過多,別說消瘦了,過個兩天,恐怕天子還沒下令大辟,他便已經一命嗚呼了。

  黑肩還是沒有用膳,聲音沙啞之中透露著虛弱,說:「天子準備何時下令大辟?」

  虢公忌父的聲音十分沙啞,說:「王上還未正式下令。」

  黑肩仍然沒有轉過身來,聲音很平靜,說:「也是快了,黑肩了解天子……」

  姬林是他一手教導出來的,他當然了解姬林的秉性,火一樣。

  黑肩又說:「是我看走了眼,小看了天子,等我走後,好好輔佐天子,黑肩也是……無憾了。」

  虢公忌父盯著他的背影,閉了閉眼睛,只是說:「放心,我會替你……盡忠。」

  黑肩輕笑一聲,似乎牽動了脖頸上的傷口,幽幽的說:「幸好還有那個祁律,他是個好的,有他在林兒身邊,我也能安心。」

  他的話音說到這裡,便聽到一聲輕笑,伴隨著腳步聲而來,說:「難為周公,還能想著律。」

  祁律!

  祁律一身太傅官袍,有條不紊的走進牢室,這一身衣冠黑肩再熟悉不過,往日裡都是按在自己身上的,而如今……

  黑肩終於轉過頭來,說:「是天子下令了麼?」

  祁律點頭說:「正是。」

  虢公忌父雙手猛地攥拳,手背青筋隆起,祁律笑著說:「虢公這麼激動,叫旁人看了,還以為虢公隨時準備劫獄呢。」

  虢公忌父一愣,緊握的手掌微微有些鬆懈,不知道是無力,還是被祁律參透了心事。

  祁律笑起來,拱手說:「兩位不必焦慮,是律隨便開了個頑笑。傳天子諭,雖黑肩逆反,罪無可恕,然看在黑肩為我大周鞠躬盡瘁,天子寬宥,不忍殺師,特赦黑肩。」

  他說完,果然見到一向遊刃有餘的黑肩,眼眸中露出無以復加的震驚,似乎給祁律的兩句話震傻了!

  祁律笑著說:「恭喜周公,國人百姓與您的族人提著腦袋頂撞天子,為周公求情,天子已然既往不咎。」

  黑肩吃驚不已,久久不能回神,一瞬間,眼淚突然從他的眼眶中湧出來,不知代表了什麼,因著太過複雜,並不是一兩句可以說清楚的,只聽黑肩喃喃的說:「既往……不咎。」

  「嘩啦!」一聲,枷鎖發出劇烈的震顫,黑肩猶如單薄的枯葉,瞬間摔倒在牢室中,昏厥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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