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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祁律卻在這時候,不合時宜的輕笑了一聲,他這一笑,忌父立刻抬起頭來,目視著祁律。

  祁律一臉瞭然,淡淡的說:「其實……虢公不是不相信,而是不願相信罷?」

  忌父的手掌突然握拳,他手臂上的肌肉本就堅硬,雙手握拳後青筋暴露,一條條地盤踞著。

  忌父沒有說話,祁律的語氣難得有些咄咄逼人,說:「今日中午,虢公聽到太宰的跫音降至,立刻將移書收了起來,怕是對太宰早有戒備,對麼?」

  忌父微微垂頭,看著月色之下的祁律,沒成想祁律說話竟如此透徹,他的話仿佛一隻冰錐子,突然扎進了平靜的潭水中,將潭水擊打的陣陣漣漪。

  忌父握拳的雙手突然鬆開,一瞬間似乎放棄了什麼,聲音沙啞的說:「無錯,你說的無錯。沒成想,忌父的心事,竟被你一個素不相識的少庶子看的透徹……我們曾在先王面前發誓,誓死效忠大周,如今誓約仍在耳畔,卻好似一個天大的頑笑。」

  忌父說著,真的笑了一聲,但那笑容不怎麼真切,帶著一股砂礫感。

  祁律打破了忌父的自嘲,說:「如今太子危在旦夕,齊國隊伍未能抵達洛師,太宰又已改投王子狐,太子只剩下虢公一人可信,還請虢公借出兵力,助太子即位。」

  哪知道祁律說完,忌父卻搖了搖頭。

  祁律眯眼說:「虢公不肯?」

  忌父說:「不是我不肯交出兵權,這天下本就該是太子的,兵權亦本就是太子的,若太子想要兵權,我忌父不會皺一下眉頭。然……為時已晚,周八師遠在洛師四周,宮中戍衛虎賁卻聽命於太宰一人,遠水救不了近火,況且……」

  祁律剛剛來到春秋時期,雖知道很多歷史,但也像很多現代人一樣,將歷史想的太簡單了。

  想要調動周八師,必須要有天子授權的右符,一共八枚右符,上刻不同紋飾,例如:甲兵之符,右才君,左在某某。

  意思就是調兵的虎符,右為尊在天子手中,左邊在某某軍營。如果天子想要調兵,必須授命天子特使,並且手持右符,到當地軍營與左符合併,一旦契合,又有天子文書,這才能調兵遣將。

  然而這個兵符,和很多人想像中的又不一樣,兵符之所以存在,是為了限制有人假冒天子,假傳聖旨來調兵遣將,也就是說,兵符的存在,自古以來都是限制持有右符之人。

  而持有左符的將領,自行領兵,將領想要調兵遣將,並不一定需要得到右符,有一句話就叫做——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

  一句話來概括的話,將領想要出兵,直接出兵就可以,但天子想要調兵,必須經過層層的關卡和篩查,才能出兵。

  這也是為什麼,自古以來有兵權就能得天下的緣故。放眼春秋戰國,不就是因為天子把土地連帶著兵權分封給了諸侯,才會惹得諸侯並起,劃分天子麼?還有戰爭不斷的三國,也是因為皇帝把兵權分封給了地方,太守們得到了兵權,名正言順的招兵買馬,招致了皇帝權威削弱,太守獨霸一方的割據現象。

  虢公忌父說:「我雖統領著周八師,但說白了,周八師更加親近太宰,這朝中上下,遍布了太宰的眼線,倘或我一旦動用右符調動兵馬,無論是調動哪一師,第一個知曉的定然是太宰黑肩,到時候只會將太子推入絕境。」

  祁律不是沒想過這個可能性,只不過祁律實在沒想到,太宰黑肩的權勢竟然如此滔天,就連虢公忌父也要忌憚他。

  祁律沉吟了一會子,突然輕笑了一聲,他平日裡笑起來顯得很溫柔無害,但唯獨露出壞笑的時候,習慣性只挑起一邊唇角,襯托的祁律有一股莫名的森然。

  祁律笑眯眯地說:「律倒是有一個好主意,可以不必借用周八師一兵一卒,不戰而屈人之兵!」

  虢公忌父多看了祁律一眼,再怎麼看,也覺得祁律這個人不過一個文弱的少庶子,頂多是個廚藝高超的少庶子,要知道這理膳和調兵,壓根兒沒有半點子相通之處。

  忌父狐疑的說:「你有法子?」

  祁律點點頭,對虢公忌父招了招手,忌父一愣,那意思是讓自己附耳過去?

  虢公忌父身材高大,比祁律高了不少,若是想要說悄悄話,的確應該附耳過去,否則祁律根本不夠高,但是虢公身為虢國國君,又是一等公爵,要在小吏面前附身,著實失了身份。

  祁律一雙眼眸笑起來熠熠生輝,一瞬間虢公有些發愣,他愣是從祁律的眸光神采中,仿佛看到了當年信誓旦旦,盟誓扶持大周的黑肩……

  忌父微微彎下腰去,祁律在他耳邊輕聲說:「勿用一兵一卒,只需要虢公配合一些……」

  ……

  天子即位,諸侯朝賀。

  一身黑色天子朝袍的太子林,步履穩健,在眾人的注目之下,面容噙著恰到好處的淺笑,從治朝之外走了進來。

  按理來說,天子安寢的地方在燕朝,也就是最南端的路寢宮,而治朝在燕朝之外,需要過一個路門才能到達燕朝,新天子即位,應該從燕朝準備走入治朝,理應從內殿而入。

  但是一身黑袍,頭戴天子冕旒的太子林,卻是從治朝大殿外,一步一步走了進來。

  諸侯與使者們何其精明,一個個心底里承算的比誰都快,一見這場面,便覺得不同尋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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