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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孫子都「啪!」一聲,終於將竹簡撂在案上,他輕輕一撂,舉手投足之中卻全是威嚴之氣,嚇得方才還底氣十足的祭牙突然縮了縮脖頸,好像撒了氣兒的皮球。

  公孫子都眯眼,修長手指曲起,「叩叩」敲了敲青銅案幾,說:「我不防給你一句實話,這裡是大行隊伍,子都不才,乃是君兄親封的大行人,便是與你一個區區的少庶子過不去,誰敢多說一句不是?」

  「你……你……」祭牙氣的手直抖,說:「你承認便好!別以為你長得好看一點兒……啊呸!別以為你官階比我頭等大,就能這般欺負人?!」

  公孫子都笑了,這回是真的笑,很無所謂的展了展黑色的袖袍,雙手展開扶在案上,說:「我待要欺負你,你能如何?跑回老鄭城,哭著向你叔父告狀?祭家的人,也便這點子本事了。」

  「你……你……你……」祭小君子抖著手,一連三個「你」,氣的臉色漲紅,說不出一句完整話。

  祁律一看,完了,這祭小君子,無論是官階頭等,還是口才能力,都不如公孫子都,被壓製得死死的,完全是挨欺負的主兒。

  公孫子都理了一下自己的袖袍,說:「你不服氣,好,子都這裡剛好有一斗下賤的菽豆。」

  菽是最古老的主食之一,其實就是大豆。在古代菽很普及,當時的大豆一般都是做菽飯,但是因為菽不易熟爛,做成豆飯吃起來滋味不好,所以被貴族視為「下九流」的食物,平頭老百姓才吃菽,如今正在行軍,菽容易保存,自然要帶上許多。

  公孫子都修長的手指指著一旁的菽豆,祁律一聽便明白了,那意思再明顯不過,公孫子都是將菽豆比喻成祭仲這一類的卿族,祭仲出身卑微,一個管理邊疆樹木封土的小吏,不正像這「下賤」的菽豆麼?

  公孫子都挑唇一笑,十分篤定的說:「菽豆出身低賤,滋味兒平平鄙陋,難登大雅之堂,倘或祭庶子能點豆成金,讓菽豆變得金貴,上得台面太室,子都便心服、口服,不僅如此,還許你一個人情……倘或不能,勞煩祭庶子,還有祭氏之人,往后里見到子都,避、道、而、行……祭庶子,敢賭不敢?」

  祁律眼觀鼻鼻觀心,站在一面兒默默的嘖了嘖舌,心中想著:打架就打架,做什麼平白無故罵大豆?

  第16章 好哥哥

  「賭!」

  祭牙一口應承下來,可謂是豪氣千丈,那氣勢差點把幕府的帳子頂兒給掀了。

  祭牙一聽公孫子都的賭局,瞬間得意了,臉上洋溢著一種勝券在握的高傲,還衝著公孫子都昂了昂下巴,說:「你說話算數,反悔是王八!我跟你賭!」

  公孫子都坐在上手的席上,相對比祭牙的輕狂,公孫子都無論是臉面兒,還是表情,都更加高人一等,微微一笑,將「美男子」三個字展現的淋漓盡致,說:「那子都便……靜候佳音了。」

  祭牙「哼!」冷笑一聲,隨即竟一把握住祁律的手,說:「走!隨我來。」

  祁律一時間有些尷尬,因著鄭姬的事情,祭小君子和自己應該是「有仇」的,怎的突然如此熱絡起來,還拉拉扯扯的,一副……

  亟不可待的模樣。

  如今是大行人公孫子都傳祁律敘話,在公孫子都面前,無論祭牙的叔叔有多厲害,他都不會買帳,倘或祁律此時轉身跟祭牙走了,那才叫沒承算。

  祁律心裡的帳本兒一條條清晰的緊,自然不會被祭小君子牽著走。

  公孫子都卻不在意,只是微笑了一下,看起來十分和善,擺了擺黑色的袖袍,淡淡的說:「你便是祁律,在老鄭城裡,我也聽過你的名聲……」

  什麼名聲?

  祁律心中一琢磨,恐怕不是什麼好名聲,否則公孫子都也不會笑的如此沒誠意,必然是勾引鄭姬那種小白臉兒的名聲。

  公孫子都復又說:「今日傳你來,也沒甚麼太要緊的事情,你可自行離去了。」

  祁律一聽,更是明白了,大行人風風火火把自己叫過來,只是見了一面,連招呼都沒打,又讓祁律走了,這其中的名堂,不是明擺著麼?

  剛才公孫子都對祭牙的那些話,什麼下賤的菽豆等等,也是說給祁律聽的,因著在公孫子都眼裡,祁律是祭仲提拔上來的人,說白了和祭牙是一個行列——不入流!

  因此公孫子都叫祁律過來,用祭牙的事情,亦算是敲打了祁律,讓他在這個隊伍里安分守己,當一個稱職的「花瓶」。

  祁律是個聰明人,一瞬便聽懂了,也沒生氣,畢竟陣營不同,在公孫子都這個公族派眼裡,自己已經被自動劃分到了祭仲這個卿族派之中,自是要好生敲打。

  祁律當即拱手,禮數周全,讓公孫子都愣是挑不出一丁點兒的毛病,說:「律敬諾,告退。」

  祭牙氣哼哼的大步踏出幕府營帳,「轟——」一聲,不等外面的黑甲武士打起帳帘子,自己已經親手掀起帘子,差點就把那厚重的幕府帳帘子一把拽下來,大搖大擺走出去。

  祁律被他拽著,也快步出了營帳,祭牙出來,都沒挪窩,轉頭對著幕府嗓門頗大的說:「有甚麼了不起的,不就是一個大行人麼?我祭牙讓你輸的心服口服!」

  他說著,又自顧自氣憤的嘮叨:「虧得我以前還追在後面喊他兄長,不知從幾何時,竟如此刻薄起來,果然相由心生,醜陋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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