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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放縱還是克制?
她深深一個呼吸,像是在自己給尋找勇氣。上一世萬般不能由心,這一世追隨自己的內心而活。
夫妻嘛,一回生二回熟。
腦海中掠過無數兩人靜默溫情的時刻,那些花香氤氳的春日、那些星月相伴的寧靜夏夜、那些瓜果甜蜜的爽秋,還那些外面雪花飄舞室內暖如春的貓冬。這些曾經以為是自己設計而來的親昵,如今想來竟然會讓她生出說不出來的美好。
寒冷的夜,她獨立許久。
自己應該再去一趟昌其侯府,她想。
再去看看那個性情大變的外祖母。
裴家沈家一向互通往來,恰逢小年自是要相互通禮。往年都是派個管事送節禮過去,今年裴元惜親自送去。
禮是沈氏親自備的,一半是莊子上的出產,諸如鹿脯熏獐子肉風雞各類果酒等物,一半是廚房做的糕點餅子等吃食。
沈氏眼腫著,顯然是哭過。
裴元惜沒有問,她也不好意說。到底不是什麼光彩的事,她沒臉在女兒面前說自己被侯爺嫌棄的事。
說是嫌棄,其實也不算。不過是因為她知道秋姨娘母女的事問起宣平侯,宣平侯看著她許久一言不發,最後來一句讓她管好自己即可。
當家夫人不管內宅,只管自己這像話嗎?
宣平侯已然對她的能力很失望,他縱然想埋怨她一兩句,一想到她她連自己院子裡的事都理不清,好好的女兒被人換了都不知道,只能是一聲嘆息。
他如今心灰意冷,妻也好妾也好他別無所求。唯求她們能安安分分,管好自己院子裡事便足矣。
沈氏傷了心,哭到大半夜。見女兒不問,也不知應該鬆口氣還是難過。紅腫的眼泛著淚光,偷偷別到一邊去抹眼淚。
裴元惜假裝沒看見,帶著節禮登了昌其侯府的門。
顧氏倒是歡喜至極,她親自來送節禮那是給外祖家做臉。別說是顧氏笑得真心,便是昌其侯都撫著短須誇她懂事。
當聽到她說不放心林氏時,昌其侯白胖的臉上似乎有些不自在。
半個時辰前,昌其侯才從林氏那邊過來。林氏指著他的鼻子好不通罵,罵得他體面全無像被人扒掉一層皮。
到底是自己的親娘,他再是有氣也不好表現出來。心裡多少生了怨,在聽到顧氏又給婆婆上眼藥時一聲不吭。
顧氏滿口誇她懂事有孝心,面上不顯地陪她去林氏的院子。
林氏的聲音粗啞難聽,遠遠都能聽得到。
「我跟你說的你聽清楚沒有?別想著自己有多厲害,比起你祖父來你差得遠!你也不想想東都城多少世家,有幾個是靠一人單打獨鬥立足的。你看不上自己庶出的弟弟們,我看你是想氣死沈家的列祖列宗!」
「他們和你一樣姓沈,都是沈家的血脈。你不知團結他們,反倒和旁人走得近,你是不是想氣死我!」
顧氏臉上的笑隱去,眼中儘是憤怒。
老不死的竟然在罵寅哥兒,她也不看看那些庶出的都是些什麼玩意兒,竟然有臉讓寅哥兒和庶弟們相親。
不是她當嫡母的刻薄,她不能讓任何人阻了自己兒子的路。她是有心打壓庶子,但那兩個小崽子若是好的便不會好的不學盡學壞,一個兩人都像極侯爺。
那樣的庶出兄弟,以後都是寅哥兒的拖累。她早就打定主意,老不死的一入土立馬把庶出的兩房分出去。
屋子裡一陣碎裂聲,然後沈長寅面無表情地出來。可能是看到裴元惜,他木然的臉上閃過一絲錯愕,但是很快又消失不見。
顧氏想說什麼,他輕輕搖頭。
望著兒子毫無朝氣的身影,顧氏越發惱恨林氏。林氏在屋子裡看見她們,笑得白牙森森。這麼大年紀還有一口好牙,也是不多見。
「外祖母牙口倒是好。」裴元惜感慨。
顧氏冷笑,能不好嗎?這麼大年紀隔幾天就要吃掉幾隻雞,以前也沒見她有這麼愛吃雞。為了滿足自己的口腹,不願意跟著他們在大廚房吃,非要在這院子設了小廚房。
放眼東都城的老夫人們,可沒有一個這麼護嘴的。
「你外祖母越活越年輕,你別看她瘦了許多,飯量比前大了不少。」
裴元惜聞言,眼神微閃。
進到屋子,林氏看到顧氏後臉色不虞,「你教的好兒子,不要兄弟的孤老相。我看他以後一個人怎麼撐起侯府來!」
顧氏被說得抬不起頭,心下更是憤怒。
裴元惜出聲安撫林氏,「外祖母你別生氣,免得氣壞身子。」
林氏嗬嗬笑起來,「還是我外孫女懂事,還知道關心我這個老太婆。不像你們這些沒良心的,是不是都盼著我早死!我可告訴你們,我命長著呢。我倒要看看你們這些不孝兒孫能有什麼好下場!」
聽聽,這是親娘和親祖母說的話嗎?
顧氏忍著氣,「母親,你別累著自己。元惜送了小年禮過來,有鹿脯和熏獐子肉,我待會給你送來。」
林氏臉色總算是好看一些,「還是我外孫女孝順,不像玉容那個沒良心的丫頭,這些天都不來看我,是不是你不讓她和我親近?」
「母親,你說哪裡話。玉容不是不想來看你,她前段時間病了。我怕她把病氣過給你,就沒讓她來你這邊。你放心,等她病好了我一定讓她來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