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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真能賜婚,商行哪裡還能等到今天。

  水榭那邊春月忙進忙出向自家姑娘傳消息,一時比劃著名那大雁,一時比劃著名那些流水般的聘禮。

  「姑娘,你可不知道。那大雁可大了,一隻只別提有多精神,一直在那裡叫喚,那聲音聽著真喜慶。」

  「那珠子這麼大一顆。」她比了一個誇張的手勢,「少說也有雞蛋那麼大,這麼大的珠子要是鑲在首飾上,那可怎麼戴啊?」

  她一臉喜氣,語氣誇張又興奮,引得別的下人頻頻偷看,不知有多少人羨慕她的好運氣。多前年沈氏替裴元惜重新挑選丫頭時,好多有門路的下人都繞道走。要不是她沒有背景沒有靠山,這差事也不會落到她的頭上。

  哪知風水輪流轉,她也有被人巴結羨慕的一天。

  裴元惜靠坐著,手裡拿著一本書。別人瞧著還當她有多平靜,其實她未必能作到淡然面對,至少手中的書好半天都沒翻一頁。

  她想不明白公冶楚為何突然起意提親,縱然他們的另一世是夫妻,可那個她同她肯定是不一樣的。

  從過去來到現在的公冶楚,為什麼要這麼做?

  春月歡天喜地細數那些聘禮的聲音戛然而止,然後很有眼色地默默退出屋子。

  裴元惜抬頭時,公冶楚已經坐到她對面。他目光落在她手中的書上,這是一本雜書,講的是民間鬼怪故事。

  他似乎想到什麼,眸漸深。

  商行在外面沒有進來,正在逗點心玩。少年的聲音清晰無比地傳進來,他一會兒假意嫌棄點心又長胖了,一會兒又說點心該減減了。

  然後他好像是扔了什麼東西讓點心去揀,不時發出開心的大笑。那笑聲純粹又簡單,一人一狗玩得不亦樂乎。

  「他從小就和動物親近,不拘是多兇猛的野獸在他面前都乖順無比。」公冶楚說,「他很愛笑,很少見他哭過。」

  空曠的太凌宮,小小的孩子蹣跚學步。等再大一點,仁安宮已經拘不往他。闔宮上下大大小小的宮殿,幾乎全部被他翻了個遍。

  那個總是在他玩到一身泥回去後,不捨得罵他一句的男人,那個永遠沉浸在與妻子過去時光里的男人。

  是自己,又不是自己。

  裴元惜心下澀然,「你是個好父親。」

  公冶楚眸漸深,「他說他不知道自己能待到什麼時候,他說他希望在他還能留在這裡時能看到我們重新在一起。」

  所以,這才是他突然提親的理由。

  「你明知道我……」

  「我知道。」他認真看著她,目光難懂,「我知道你是你,她是她。」

  我是我,他是他。

  「如果是為了孩子,我沒什麼不願意的。」她說,「但是我話要說在前頭,無論我們在孩子面前是什麼樣子,私下底我們還沒有那以前的地步。」

  他眼神微冷,寒氣乍起。

  這樣的他,又是那個她熟悉的他。那個天下人聞之色變權傾朝野的大都督,那個動動手指就能讓人家破人亡的大煞神。

  她心提起來,無辜地望著他。

  他眸中暗色涌動,「你以為我想對你做什麼?」

  壓迫的氣息襲來,她本能覺得危險。漫天漫地的危險撲來時,她又覺得自己無處可逃。他真要對自己做什麼,難道她能阻止嗎?

  她之所以現在敢和他對視,敢在他面前肆無忌憚不正是因為仗著以後他們兩人的關係,可笑的是她還一直想努力撇清這一點。孰不知若沒有那個過去的他們,她哪裡來的底氣同他講條件。

  「我知道大人不是那樣的人,是我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是我心思齷齪不堪。大人你大人有大量,不要同我這等人小人一般見識。」

  「巧舌如簧,你向來如此。」

  所以才會用那等攻勢和甜言蜜語虜獲男人的心,然後又……

  他眼神更冷,謊話說多了自己都會信,何況是別人。他替那個自己不值,又深深羨慕那個自己。

  無論真情也好假意也好,至少那個自己曾經擁有過。時而熱情如火時而嬌俏調皮的女子,讓人不知情深何所起。

  深情一旦入骨,像毒入髓般難解。

  指腹壓在她的面頰上,仿佛在揭開她臉上的麵皮看清內在。這是一個什麼樣的女人,為何會亂了他的心。

  她渾身僵硬,他指腹摩梭著她的臉,她感覺像被火灼一般。「大人……」

  「你以前都叫我阿楚。」男人的聲音極冷極飄忽,像是從很遠的地方飄過來。涼涼的,陰森森的,令人毛骨悚然。

  外面少年的歡笑聲不斷,明媚又開心。屋裡屋外勢成兩個天地,一個是天一個是地。天在外地在內,她只感覺到冷。

  「阿楚……」她艱難地喚出這個名字。

  「再叫。」

  「阿楚。」

  「再叫。」

  「阿楚。」

  ……

  不像,她不是她。

  他的氣息壓得更近,近到她能清晰看到他漆黑瞳仁中自己的影子。她毫不懷疑自己在他眼中是什麼樣子,不敢去猜測他此時在想什麼。

  氣氛一時凝結如冰,便是在這樣的情況下,她還有心思感嘆他的皮膚之好。鼻樑高挺如峰,唇薄如刀,仿佛一個欺壓下來,那峰必定將她壓得死死的,那刀會毫不留情地凌遲她。

  「怕成這樣?可不像你。」他拿開手指,氣氛為之一緩,「我分得很清,你是你、她是她,我是我,他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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