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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許是氣氛略有些尷尬,她不自覺地低咳一聲。他放下護膝走到桌邊倒了一杯茶水,自然地遞到她的面前。

  於是他袖子上的那道破口子和飄散的布絲,清清楚楚地展現在她眼前。

  第79章 來真的

  那口子極大,很難讓人忽視的那種。

  是繼續假裝沒看到,還是出聲提醒?兩相糾結之下她選擇無視。可是天不遂她願,在她剛接過茶水時只聽到「嘶拉」一聲,那口子裂得更開。

  這下想假裝看不見都不行。

  公冶楚看著自己撕爛的袖子,似乎在皺眉。他皺眉時微抿著唇,面上還是一片冷漠倒是看不出是惱還是怒。

  氣氛一時有些尷尬,她心裡祈盼著他覺得丟臉趕緊離開。卻不想他一直盯著那袖子看,像是要看出更大的窟窿來。

  她輕抿著茶水,不看他。

  可是他人就在那裡,那袖子上的大口子也在那裡。茶水總有喝完的時候,到時候她還是要面對的。

  也不知道他是什麼意思?

  「要是大人不嫌棄,我幫大人縫一縫吧。」她心想著他肯定看不自己的女紅,必不會讓自己動手的。

  哪知他聞言後眉頭微展,道:「有勞了。」

  這時她才想這男人讓她做護膝的事,怎麼可能看不上她的手藝。於是她只得硬著頭皮取來針線,替他補起衣袖來。也不知是她緊張還是不熟練,玉白的小手竟有些微微發抖。

  一室暖黃,極是溫馨。

  仿佛是多年前才有過的感覺,那時候他會和母親一起等父親回來。也是這樣暖黃的燈光下,母親一邊做著女紅,一邊聽他念書。

  不過母親做女紅時不會手抖,更不會扎到人。

  少女烏黑的發散開著,半遮住她的臉。長的睫毛、小巧挺翹的鼻頭、櫻紅的唇。側顏極美,美得直擊人心。

  他面不改色地看著低頭拉線的少女,她的小手抖啊抖,看上去下針時沒深沒淺,那針尖有幾次都扎到他的肉。

  她越是抖,那針越像是沒長眼睛似的。雖說冬日裡衣服穿得厚些,倒不至於扎出血來,但這一下一下被人用針扎想必也不是很好受。

  誰讓他愛指使她幹活,讓她磨豆花讓她做護膝。

  他視線落在她的頭頂上,頂上那旋漂亮得像朵花。然後轉向她那張忐忑的小臉,並沒有戳穿她的小心機。

  抽絲布料不是很好補,加上她女紅實在不敢恭維。等到補好後一看,縫補過的地方就像一條醜醜歪歪的蜈蚣。

  可惜這衣服的好料子,她心想。

  補成這個樣子,上好的衣服怕是廢了。

  她咬著唇模樣怯怯,睫毛投下的扇影忽閃著,像極受驚的小兔子。聲音都帶著顫,聽起來像哭,「大人,我女紅不好……」

  「無事。」他說。

  他劍眉微蹙,睨著她,「你把裡面的衣服縫一起了?」

  她茫然,「沒有啊。」

  他把手一伸,「自己看。」

  她小心翼翼地翻著縫補過的地方,左捏右捏好像真的把裡面的衣服縫在一處了。剛才縫的時候不說,現在縫好才說,他是不是故意的?

  「大人,要不我重新縫?」

  「嗯。」公冶楚看過來的眼神幽暗無比,倒是沒有殺氣。

  她一邊拆一邊想,想不到他今天還挺好說話。被針扎也不吭聲,也不生氣。果然是吃人嘴軟,拿人手短。

  第二次縫的時候好多了,也沒怎麼扎他的肉。就是縫完以後和第一次差不多,還是一條又丑又難看的蜈蚣。

  「鐲子為何不戴?」他問。

  鐲子?

  她一愣,下意識看向自己露在外面的一截腕子。她不愛戴首飾,兩隻手腕皆是空無一物。要是他不提,她還真沒想起過那隻鐲子。

  「什麼鐲子?」她裝傻。

  他又不是明著送的,鬼知道他是什麼意思?萬一是試探自己那時候是不是裝睡,她豈不是暴露太多。

  「那鐲子是我母親的遺物?」他並不在意她的裝傻,自顧說道。

  他母親的遺物,竟然隨意送人?

  她不知道的是,他那時候夢中笑著喚他阿楚的女子,巧笑倩兮顧盼生輝,她的手腕上戴著的便是那隻鐲子。

  「我母親是南邊人,南邊女子多善解人意,我記憶中她從未大聲說過話。你做的豆花很好,同我母親做的一樣。」

  她心下一哂,還真是沒想到那齁甜的豆花會合乎他的口味,這算不算歪打正著?她真不知道他母親是南邊人,他不會以為自己特意了解過他吧?

  天地良心,她根本不知道他喜歡吃甜口的豆花。

  「王妃必定是個很溫柔的人。」

  公冶楚似乎陷入回憶,「我父親習慣早起,天不亮便要去巡視軍營。他巡視完歸家,我母親都會給他準備一杯熱牛乳。」

  她靜靜地聽著,他沒有再說下去。初時她還沒有反應過來,等他定定看著自己時才恍然大悟。

  這男人……

  是暗示自己明早給他送牛乳!

  他又不經意地補充一句,「南邊人喝牛乳習慣放霜糖。」

  所以他要喝加糖的牛乳。

  這個倒是不難辦到,裴元惜想。只是她怎麼聽著他剛才的聲音好像不太一樣,聽上去像是在撒嬌。

  不可能吧。

  一陣惡寒過後,她覺得自己肯定是聽錯了。堂堂公冶大都督,怎麼可能會向她撒嬌要吃甜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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