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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院裡的下人說夫人一早便出門了,也未曾說去哪裡。香芒不在,她便找來沈氏現在還算看重的一位媽媽問話。

  那媽媽也不太清楚沈氏要見的是誰,說道是沒有收到其他府上的帖子。既然不是拿帖子赴約,自然是私下與別人約好的。

  沈氏不是一個愛交際之人,早些年還有些孤芳自賞。她的閨友不多,除了宮裡的曾太妃之外好像沒有什麼十分要好之人。

  裴元惜留了話,然後離開。

  巳時三刻,沈氏回府後聽到下人稟報說是二姑娘來要皮料。連忙讓人開了庫房挑選出幾張上等的毛皮料子,親自送到水榭。

  沈氏心情似乎很是不錯,原本總是帶著病虛的氣色似乎好了不少,那雙寡歡的眼中也有了不同以往的神采。

  料子中有狐毛貂毛,狐毛有白有紅,貂毛黑白灰皆有,還有兩張虎皮料子。別說是做四副護膝,便是十副也夠了。

  裴元惜挑選料子時,像是不經意問起母親出門之事。

  沈氏似乎有些心虛,說是自己想去看看手上的那幾個鋪子。沒成想遇到陳映雪,所以說了一會話。

  她明顯有所隱瞞,可能看鋪子是幌子,見陳映雪才是目的。

  像是怕女兒不高興,她連忙解釋,「陳家主剛巧也要巡查鋪子,我們真是巧遇上的。我知道你不喜歡陳姑娘,可我覺得陳家主同陳姑娘是不一樣的。」

  裴元惜不置可否,陳映雪和陳遙知當然不一樣。陳遙知表面上自恃甚高,自詡出塵絕艷的才女,其實不過是徒有其表。陳映雪則不同,至少她給人的感覺像是真正的通透。

  「母親高興就好。」

  沈氏有些賠小心,「你別生氣,我同她也沒說什麼,倒是她念著多年前的舊識說了一些中肯之言。若是此前我身邊也有這麼一個人,或許我便不會眼盲心瞎錯信他人。」

  話中之意,儘是對陳映雪的折服。

  裴元惜並不願意將人想得太壞,只是陳映雪到底是陳遙知的姑娘。一筆寫不出兩個陳字,便是陳映雪再好也不宜來往過密。

  「母親,防人之心不可無。」

  沈氏聞言,臉上的神采黯然幾分。

  她知道因為如蘭和平珍以及曾太妃的事,所有人都覺得她識人不清,她亦是痛恨自己白生一雙眼。

  陳家主說那些錯都不在她,世人所有人都不會想到身邊人儘是牛鬼蛇神。那些人處心積慮一起害她,又豈是她能防得住的。

  「我……我知道,我知道因為我錯信他人害得你受了那麼多的苦。可是元惜你有沒有想過,她們串通一起害我,我怎麼能識破?」她的聲音帶出悲苦,自從發現親生女兒被換以來,她一直活在自責和痛苦之中。

  每每思及那些事情,痛苦難當。她知道外面那些人是如何說她的,說她指不定是前世造了太多孽才會有今生的磨難。

  她不想爭辯,因為她確實有錯。是她害了自己的親生女兒,害得她的女兒當了十五年的庶女。她有想過往後餘生盡當自己是個瞎子,過一日算一日什麼都不要去想。

  可是她是個人,是人便會有喜怒哀樂。

  悲苦之時,她渴望有人能安慰關心自己。悔恨之時,她希望有人能開解自己。然而沒有人這麼做,女兒的疏遠讓她難受。丈夫雖然沒有一句苛責,卻多日來不曾歇在她的院子。他倒也沒有去別人的院子,獨自一人住在前院更讓她難堪。

  她到底做錯了什麼?

  有時候她問自己,沒有人能告訴她答案。

  陳家主說此前種種她都沒有錯,因為人心隔肚皮她不可能看得清每個人在想什麼。她唯一的錯便是在得知女兒被換時的猶豫和搖擺。

  裴元惜看著她,「母親,沒有人怪你,我不止一次說過我不怪你。」

  「你有!」沈氏落下淚來,「你嘴裡說不怪我,你心裡真不怪我嗎?你如果真不怪我,你又怎麼會同我如此生分?」

  「這不是生分。」

  「你不肯搬回軒庭院住,你有話也不會同我說,這不是生分是什麼?」沈氏悲苦的心中漸漸泛起幽怨。「我是你母親,可你有事寧願和你父親說,也不願意在我面前透露一個字。在你心裡我這個母親不過是個蠢貨,你看不起我!」

  瞬間冷凝的氣氛中,只有她低低的啜泣聲。

  她吼出那番話後,心裡竟是痛快許多。她是有錯,可是那錯是她一手造成的嗎?她不能怨恨自己的父母,只能把那苦咽進肚子裡。

  從頭到尾沒有一個人替她說過半句話,除了陳家主。

  陳家主說人之所以為人,便不可能不犯錯。有些錯是人為,有些錯是己為。人為也好己為也好,錯了就是錯了。但不能因為犯過錯,便永遠抬不起頭來。有些錯能彌補,有些錯無力回天。

  而她的錯,猶如亡羊補牢為時雖晚,卻不至於無藥可救。

  「我想盡一個母親的心意,你不肯給我機會……你看不上我,在你眼裡我連三歲稚兒都不如……」身為一個母親,還有比自己的女兒如此看不上自己更令人難受的嗎?

  「母親,你言重了。我沒有看不上你,我只是怕別人另有居心。」裴元惜的聲音很輕,輕到略顯無奈。

  沈氏不知為何越發幽怨,她不要別人的同情,也不想再聽到這樣的話。她寧願所有人都像陳家主那樣,說的話不偏不頗儘是中肯之言,也好過這些一聽就敷衍的安慰之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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