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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氏微低著頭,沒人看到她掌心中一截掐斷的指甲。斷四的稜角鋒利地扎進手心的肉中,她完全感覺不到痛。

  元惜說得的沒錯,這事還沒有完。

  她之前確實囿於被身邊人欺騙背叛,多年心血付之東流的悔恨之中。這幾天醒悟過來後,她不僅看清許多事情,也想通很多之前想不通的地方。

  這一招招的陷阱,無論是如蘭還是平珍,她們恨的的人是她,所有的針對分明全是衝著她來的。

  她的親生女兒,正是因為她才被人害了十五年。

  康氏輕聲嘆息,這到底是招惹了什麼人,為何死纏著二娘不放?

  裴元惜道:「能想出在繡好的花蕊上再繡字,我想對方應該是個女子。」

  此言一出,沈氏呼吸又重,掌心再次感覺到疼痛。

  一天的疲憊周旋,暫時得以喘口氣。康氏和林氏一對老親家有很多話要說,顧氏陪沈氏去軒庭院,走到半路沈氏停下來,望著李姨娘院子的方向。

  那裡現在住的是裴元君,裴元君還在禁足。但府里發生這麼大的事情,鬧得滿東都城皆知,府里自是不可能瞞得住。

  她聽含霜說李義上門求娶後,一掃多日來的怨恨和憤懣。看破舊的院子也不覺得不順眼了,連難以下咽的飯菜都美味了許多。不停地催含霜去打探消息,待聽到侯府找來證明揭穿李義的謊言之後,她詛咒連連。

  一時罵李義無用,一時罵李姨娘一家子蠢貨,又罵康氏和沈氏護著裴元惜。罵來罵去,又詭異地笑起來。

  即使不承認又如何,她就不信昌其侯府不忌諱這事,還會聘那個傻子為妻。她臉色變化扭曲,含霜隱約有些害怕。

  院門被人推開,來的人是沈氏。

  沈氏的臉色絕對稱不上煦和,連平靜都算不上。便是上回裴元君連夜被趕出來時,也沒有見過她這樣的表情。

  恨。

  沒錯。

  裴元君在這個養育自己十五年的母親臉上,看到的是毫不留情的恨意。她就站在門口,沒有再往前走一步。那雙以前看裴元君時總是溫情寵溺的眼,此時是冰冷的陌生與疏離。

  十五年的心血又如何,只當是餵了狗。

  「母親。」裴元君欣喜呼喚。

  「看你這樣子,像是瘦了許多。」沈氏的聲音飄飄忽忽,聽著有些不太真切。她恍惚發現,眼前這個自己養大的孩子,竟然有些神似李如蘭。

  一想到李如蘭,她恨意大增。

  一家子黑心爛腸的,從根上全是壞的。

  平珍的事,讓她一度以為或許如蘭也是被人所騙才會生出那樣的心思。每當自責與懊悔時,對平珍的恨遠遠超過如蘭。

  但是今日她發現自己又錯了。

  有些人,永遠不值得寬恕。

  裴元君心下一喜,母親這是在心疼她。她當即擠出幾滴淚水,「母親,我真的知道錯了……我好想你。」

  沈氏疏離的表情露出深思,「可憐見的,身邊也沒個照顧的人。我與侯爺提一提,把你的生母接回來吧。」

  裴元君心頭的竊喜在聽到這句話後如同被涼水潑滅的火苗,瞬間熄了個透徹。生母?她的生母不就是李姨娘。

  不,她不要李姨娘。

  「母親,我好好的,我不要那個惡婦來照顧我。」裴元君慌了,「她害得二姐姐那麼慘,女兒絕對會認她!」

  「確實,她罪不可恕。」沈氏的眼底划過恨意,「但她到底是你的生母,一生嘔心瀝血都是為了你,你可不能不認她。按理來說她罪該萬死,念在她是你生母的份上,我可以不要她的命。索性貶她為末等奴僕,讓她日後照料你。」

  裴元君拼命搖頭,她不接受那樣的人來照料自己。連個姨娘都不是,還被降為最末等的奴才,她要那樣的生母有何用?

  沈氏像是完全看不到她的抗拒,還在那裡說,「聽說她在莊子上也生了病,這接回來一時半會恐怕不能照顧你。你是她生的,是時候該還她的生恩。雖說她是下等的奴才,你可不能嫌棄她,母親再是恨她,也還是盼著你們母女相認,有人疼你照顧你。」

  這樣的生母認回來能做什麼?除了是個拖累什麼用都沒有。她不能接受,不能讓母親把人接回來。

  只是沈氏怎麼可能會給她這個機會,說完這些話後惋惜兩聲後離開。院子門關上的那一瞬間,沈氏的惋惜之色變得冰冷而絕情。

  自己養大的孩子自己知道,元君絕不會認如蘭。她倒要看看如蘭被自己的女兒嫌棄厭惡會有多痛苦,她心裡承受的痛元惜所受的苦,她要一併還回去。

  顧氏原是要陪沈氏去軒庭院的,在沈氏說自己想靜一靜好好想一想時,她識趣地表示自己有些時日沒來侯府,正好趁機走一走。

  出了這樣的事,侯府的氣氛不可謂不差。顧氏也沒有心情走,不過是不想回長暉院打擾兩位老夫人談話,又不能自行先離開。

  「這侯府也不知是犯了什麼人,怎麼事情一出出的沒完沒了。只可憐元惜那孩子,也不知是不是名字沒取好,當真是可惜。」她對自己的心腹婆子感慨。

  婆子聽出她的言之下意,原本兩府是有意結親的,出了換孩子的事,那結親的對象自然就會變。早前夫人還滿意現在的二姑娘,不過聽夫人話里的意思,怕是對這位二姑娘或多或少有一絲嫌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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