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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康氏心中再有氣,不會當著別人的面數落自己的兒子。

  此事她暫且擱置一邊,先解決兩個孫女之間的爭執,再安撫兒媳的情緒為重。世家之中,哪有自請下堂的媳婦。若真有,那說明婆家極其不慈,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

  「二娘和三娘各執一詞,把她們都給我叫來,我要當面問個清楚明白。」

  裴元君在軒庭院裡哭得傷心,得知祖母有請一番梳洗過來便趕了過來。下人去水榭那邊找裴元惜,找了兩圈都沒找到人。

  院子雖然一直有人打掃,但搬東西歸置物件總要有些時間。婆子下人們忙碌的時候,裴元惜杵在那裡反而礙事,宣平侯讓春月帶她到附近轉轉。

  長暉院的人去請人時,宣平侯恰巧有事走開。

  裴元惜沒有來過這邊,看什麼都好奇,不多時就和春月走遠了。侯府極大,大到讓人分不清楚方向。

  她茫然四顧,也不知道自己在哪裡。

  高高的圍牆,那邊也不知道住著什麼人家。突然一股奇奇怪怪的臭味從牆那邊飄過來,味道越來越濃。

  春月捂著口鼻,「三姑娘,咱們趕緊走吧,太臭了。」

  裴元惜像是沒聽到她的聲音,循著味走。

  哪裡臭,分明是香。

  熟悉而遙遠的氣味,喚起某種不知名的懷念。裴元惜看上去呆呆的,像被氣味引著走的迷路小孩。

  春月實在受不了,捂著嘴奔遠去嘔吐。

  裴元惜找到氣味來的正處,仰望著高高的圍牆。她的臉上儘是疑惑,眼神卻帶著不同於之前的幽深。

  突然圍牆上頭出現一個人,那人見到她後先是震驚,然後是欣喜。

  那是一個唇紅齒白的少年,約摸十五六歲的樣子。頭上包著一塊不倫不類的發巾,如同裹著頭巾的老嫗。一身的華服也不知蹭過什麼地方,看上去沾了不少的黑灰還有泥。狹長的鳳眼,稚氣未脫的表情,欣喜之下的笑容中隱約可見兩個酒窩。

  「你……你回來了嗎」他在看清楚她的長相後,臉上是說不出來的激動。

  裴元惜茫然地看著他,不明白他問的是什麼意思。

  他從牆頭上跳下來,手裡拿著一個紙包。紙包里是黃乎乎的一坨東西,散發出常人難以接受的味道。

  這是一種水果的果肉,奇臭無比。愛的人極愛,厭的人聞不得半絲氣味。此水果不是凌朝特有,而是番國進貢的。

  「榴槤,你吃不吃?」他的眼中滿是期待,亮得嚇人。

  她遲疑了,搖頭,「不吃。」

  他哄她,「你嘗嘗看,聞起來臭臭的,吃起來可好吃了。你不是最喜歡吃烤過的嗎?我特意用火烤過。」

  她喜歡吃的東西的,他怎麼知道?

  他像是想到什麼,又從懷裡摸出另一個紙包。紙包里是黑乎乎的方塊,裹著雜七雜八的調料。「你嘗嘗這個臭豆腐,這個也是你愛吃的。」

  她愛吃的嗎?他怎麼又知道?

  烈日當空,這邊還算有一絲陰涼。悶熱之中,兩種東西散發出來的氣味足以令人止步不前。她恍然未覺,並沒有任何的不適。

  他又勸了幾回,她還是不動。

  「不吃嗎?」他眼中的希冀漸漸黯淡,「你……你還沒有回來嗎?」

  誰還沒有回來,又是這樣奇奇怪怪沒頭沒腦的話。

  裴元惜像是一個字都聽不懂,木木然然地看著他。他也在看她,那麼的認真那麼的期待。他在期待什麼?

  「你什麼時候回來,我好想好想見你……」

  「你是誰?」她終於開口講話。「你叫什麼名字?」

  他眼眸一亮,「我姓……姓什麼不重要,我單名一個重字。」

  「蟲?」她歪著頭看他,「小蟲子?」

  「要是你喜歡……叫我小蟲子也可以。」他沒有生氣,竟然一點都不惱怒,「不過我的名字不是蟲子的蟲,是重逢的重。」

  「重逢的重?」她喃喃著,一臉的困惑和不解,「什麼是重逢?」

  少年笑了,笑中有水光閃現。

  他望進她的眼,「你說人生幾重,縱使山遙水遠、時空迢迢,你終會與我們重逢。」

  她木然的眼神更顯迷茫。

  「我知道,你還沒有回來,我會等你。」

  少年說完,一舉躍上牆頭。臨跳下去之際,那雙泛著淚光的狹長眼眸深深回望著她,還對她調皮地眨了一下。

  她望著空無一人的牆頭,迷茫的眼中划過一絲清明,那樣的話真的是她說的嗎?

  她可是個傻子啊。

  第24章 是我嗎?

  隨著少年的離去,空氣中的臭味淡了一些。

  那邊春月差點將膽汁給吐出來,好不容易吐完趕緊回頭找自家姑娘。待見自家姑娘傻呆呆地望著牆頭趕緊把她拉離。

  「姑娘,那宅子裡的新主家怪異得很。原本宅子是張府,也不知是哪個出手闊綽手眼通天的買了去,自此以後隔三岔五那邊就有臭氣飄過來。奴婢以前聽府上的姐妹們說過無事不要往西牆這邊來,沒想到竟然是真的。」

  侯府不管嗎?

  當然會管。

  在第一次臭味飄到侯府里,宣平侯就去找那宅子的新主家。不想他從那邊回來之後對宅子的新主家絕口不提。且再三叮囑府中眾人,不許理會此事,更不許因此事對隔壁的人家起齟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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