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三章 避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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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皇子聽著,不知道說什麼好,唯有低下頭來默默地繼續啃著他的花卷。

  陳珞也不說話,覺得大皇子府的早膳做得不錯,那金銀饅頭炸得酥脆,跟著吃了半個,喚了僕婦過來淨手漱口。

  大皇子看著嘆氣。

  陳珞也不逼他,道:「反正這日子我過夠了,我不管你準備怎麼辦,我等會去見七皇子——要是他不想做太子了,我看舅父準備怎麼辦?」

  說到這裡,他還冷笑了幾聲。

  他的所作所為就不像是籌謀而像是頑劣了。

  大皇子原本的擔心「啪」的一聲就散了,還和陳珞有了同仇敵愾之心。

  是啊!憑什麼他就像要提線皮影似的,皇上把他擺到哪個位置,他就得坐哪個位置。

  他被追殺,被斥責,被賦閒,說的是皇長子,卻連尋常人家的庶子都不如。

  還有比這更糟糕的嗎?

  他想到已經七歲卻因為找不到合適的鴻儒,只能跟著自己的幕僚啟蒙的長子,心裡頓時像火在燒。

  偏生陳珞這時還潑了一瓢油,冷冷地道:「你要去宗人府嗎?你要是無意,那我就慫恿七皇子去爭了。」

  宗人府管著皇帝家的婚喪嫁娶,封爵諡號,相當於皇帝家的族長,而宗人府宗令寧郡王年事已高,還沒有男嗣,寧郡王家都擔心寧郡王身後會被削爵,每個人臉上都帶著幾分愁苦,只盼著寧郡王能多活幾年。

  如果有皇子願意去宗人府,甚至若是操作的好,說不定還可以過繼到寧郡王府去。

  大皇子眼睛一亮。

  從前大家都只盯著太子位,誰也不願意往其他方向想,不然你沒戰就先退了,還能有什麼好前途。

  他不由失聲道:「你之前怎麼不提醒四皇子?」

  四皇子從小就和陳珞好,也因此在二皇子面前很說得上話。

  陳珞嘴角微撇,譏笑十足地望著他沒有說話。

  大皇子臉上火辣辣的。

  四皇子要是沒有巴上陳珞,又怎麼可能得到二皇子的關照。

  他不禁喃喃地道:「他什麼時候出京?」

  四皇子是四月初八大婚的,被封了廣遠侯,封地在蜀中。

  山高水長,去了之後恐怕有生之年都不太可能回來了。

  陳珞毫不客氣地道:「出了局的人自然有出了局的玩法。宗人府再不好,也在京城。你看不上,別人求都求不得。」

  大皇子不免有些猶豫,道:「怕是皇上不答應?」

  陳珞諷刺道:「別人求他的事,他什麼時候乾乾淨淨,利利索索地答應了的?想他答應你,你且等著吧!」

  大皇子神色有些扭捏,由著僕婦服侍著擦了手,和陳珞去了旁邊的西間坐下。

  他若是個決斷之人,也不會幹做這麼多年的大皇子了。

  陳珞原本就沒有指望他,不過是想著只要皇上心裡不痛快,他這心裡就能痛快幾分。

  至於誰去宗人府,誰來做宗令,與他何干?

  又不是他的祖宗、先輩。

  但這件事還是觸動了大皇子。也不知道是誰給他出的主意,他派了心腹幕僚去見了慶雲伯。沒幾日,寧郡王就提出致仕,還說自己的身體不行了,想在活著的時候享受幾天天倫之樂,讓皇上把大皇子過繼給他,繼承寧郡王的爵位。還在大朝會上勸皇上:「這樣你也不用為難了。手心手背都是肉,我們都能理解。要說我喜歡大皇子呢,也不見得,我主要是瞧著他家那長孫不錯,身體健康,皮實好養,這對我來說就是頂好的了。」

  一副我不忍讓你為難,直接給你把大皇子解決了的口吻,讓皇上再次氣得昏了過去。

  陳珞趁機暗示七皇子:「有把握的事才能做。若是沒有把握,最好還是別動。或者是讓別人為你動。免得將來得罪人想辯解都沒有藉口。」

  七皇子若是到現在還看不出父親是怎麼為他打算的,那他就是個蠢蛋了,皇上也不可能立了他為太子。可他知道得太晚了。

  如果再早幾年,或者是皇上的身體再好一些,能多支撐幾年,他慢慢地在朝堂中布局,也不至於像現在這樣被動——功勳世家要麼不站隊,要麼不知道為什麼就願意和慶雲伯府綁一起。朝堂之上拿「國本」說事,堅決要求皇上有嫡立嫡,無嫡立長。

  皇上這段時間被他們吵得腦袋都是疼的,不要說像從前那樣往皇后身上潑髒水,用改立皇后的辦法把七皇子弄成嫡子了。

  陳珞來找他說事的時候,他沉默了良久,不知道自己到底該進一步好還是退一步好。

  按理,他應該進一步。

  父皇都為他做到這個地步了,他若是退怯,皇上的所作所為還有什麼意義。

  但他若是進一步,萬一最後太子之位落在了二皇子身上,他還有什麼前程可言。

  七皇子這邊惶惶不知如何是好,二皇子卻已得了密報,知道陳珞去拜訪七皇子是為何。

  他很是感激陳珞,覺得說來說去,還是姑舅表親最親。

  陳珞再怎麼恣肆,可關鍵的時候,還是站在他這一邊,還是願意為他奔走。

  他對陳珞,也比自家的兄弟親。主要是他自幼就隱隱覺得皇上並不像外面傳的那樣喜歡自己,雖說嚴父出孝子,可皇上不僅對他嚴格,還很苛刻。就像鎮國公陳愚待陳珞。

  有時候他和陳珞桌子並著桌子聽大儒們講課,他感覺他和陳珞才是親兄弟一樣。相同的境況,相同的遭遇,沒有比他們更荒誕的了。

  外人看他們不知道有多富貴,實際上他們都是不受父親待見的人。

  他沒聯繫陳珞,也沒和陳珞說一句話。

  他覺得陳珞應該也和他一樣,視他如親兄弟才是。

  皇上從前只是單純的不想讓薄家左右他,站在他的肩膀上道貌岸然地享受榮華富貴,因而不想立二皇子為太子,後來他發現七皇子比二皇子更聰明伶俐,更善解人意,也更能理解他的所作與所為,覺得七皇子才是他心目中理想的儲君人選。

  這念頭才一發不可收拾的。

  到了現在,他雖然也依舊覺得七皇子更適合做太子,可朝中的呼聲和功勳們的抵制卻讓他束手無策,沒有辦法。

  他心裡就更恨了。

  從前薄家想讓誰做皇帝就讓誰做皇帝,現在還想左右他立儲。

  他越發不滿意二皇子。

  皇上發了道聖旨,要立二皇子為樂山侯,準備把他也打發到蜀中去。

  陳珞得到消息的時候正要解衣休息,他看著天氣漸熱,想著他在西山還有個避暑的別院,約了王家的人去別院小住。

  王晨這段時間忙著跑清平侯府的軍餉之事,不能離城,金氏倒是想去,卻又放心不下丈夫。

  王晨心痛金氏來到京城之後就沒有一天能消停的,不是去參加別人的宴會,就是設宴招待別人,勸她帶著王晞和兩個兒子一塊去西山別院,正好讓兩個兒子收收心,到了九月,準備讓他們去俞鍾義家的族學附學。

  這件事是陳珞幫著出面聯繫的。

  正好王家想掩飾他們家和謝時的關係,加之俞鍾義家學淵源,在族學裡坐鎮的是他一位中過舉人的族叔,這幾年也教出過幾個品學兼優的學生,王晨欣然同意了。

  陳珞想著近日可能要進宮,怕是沒有辦法送王晞去別院了。

  他忙寫了一封信給王晞,讓王晞和金氏先走,他隨後再去拜訪她。

  還讓送信的陳裕叮囑王晞:「最好讓大舅兄也陪著你們一道過去。等到聖旨發下來,萬一城裡亂起來,想走就不是那麼容易了。」

  薄家籌謀了這麼多年,怎麼可能讓二皇子出京呢!

  王晞也不能留下來。

  她怕自家這裡有麻煩,反而連累陳珞照顧他們。她差王喜去給王晨送信,讓王嬤嬤幫著金氏趕緊重新收拾,把細軟都帶在身上,這才問陳裕:「長公主呢?」

  陳裕是看著她和陳珞怎麼在一起的,把王晞當自家的主母敬著,自然是恭敬有加,拱手道:「長公主到時候會進宮。那裡最安全不過了。」

  不管皇上和皇后怎麼起衝突,也不會先和長公主打起來。但長公主在宮外,那就不好說了。

  王晞匆匆點頭,讓白芷賞了陳裕。等陳裕一走,就立刻讓人去請懷了孕的常珂,問她願不願去西山的別院小住幾日。

  她這邊也沒等常珂回話,王晨一趕回來,他們就上了馬車往城外趕,出了城才在驛道邊茶寮等了一會兒,等到了大掌柜一行,一同去了西山的別院。

  西山的別院地方還挺大的,三路五進帶著個大花園,建在半山腰,樹木蔥鬱,一片蔭涼。

  這邊的管事告訴他們:「左邊住著臨安大長公主一家,右邊是魏國公的別院。兩家現在都還沒有過來避暑。兩位公子想玩什麼也不用拘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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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像王震和王霆是七、八歲的孩子,還能上樹掏鳥,下河摸魚似的。

  王晞摸了摸鼻子,打發了這邊的管事,各自去了自己的院子梳洗。

  常珂過了兩、三天才來,是溫征送過來的,他匆匆見了王晞一面,朝著王晞行禮,道:「多謝王家表妹,阿珂就煩請你照顧了,等城裡平靜下來,我再來接她。」

  雖說是表姐夫,也不好過於親近。

  王晞還禮,由王喜送了溫征出門,她則拉著常珂的手回了自己的住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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