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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征前就更是黏。

  又乖又捨不得,眼神里全是不想走。一點都沒有個大將軍的樣子。

  可回來時卻全變了。

  倒是有大將軍的樣子了,只是眼神很嚇人——銀盔戎裝透著血腥味,蒼白的臉上掛著沒有擦盡的血跡。他與唐修璟擦身而過看都沒有看他一眼,長驅直入帝王宮。

  那一夜宮中傳說,嵐王犯上作亂砸了湯泉宮。

  但唐修璟看到的卻是……

  皇帝一夜沒睡眼底烏青,留下紅印的手腕,稍稍的一瘸一拐。

  後來的兩年裡,他又陸續看到很多。

  看到嵐王在御花園裡制住皇帝的雙手揉亂皇帝的明黃龍袍。皇帝的聲音波瀾不興:「莊青瞿,你放肆,快住手。」

  「我放肆?」

  高傲的少年那一刻聲音澀然,讓人有點不忍心聽。可少年自己倒是笑了,眼中含了一絲霧氣:「你騙了我又不理我,用完就丟……還不准我放肆了?」

  他不顧他掙扎吻了皇帝。在御花園的假山後面壓著皇帝,對高高在上的天子做各種各樣唐修璟想都不敢想的褻瀆之事。

  後來,一個雨夜,也同樣是褻瀆。

  雷鳴之中沉重的喘|息聲他嗚咽著問他:「阿昭,到底要我怎麼做?」

  「要怎麼樣才能取悅你?要怎麼樣你才能相信我?你還要什麼,我還能給你什麼!」

  還有一次莊青瞿好像是病了。

  渾身滾燙。目光渙散,「阿昭,阿昭」的喃喃地忍著疼。錦裕帝一聲一聲應他,守著他替他擦去脖子裡濡濕汗水餵他吃了藥。

  須臾,莊青瞿卻突然看向他:「阿昭……」

  他目光痛苦又依戀,像是想說什麼,卻突然睜大了眼睛掙扎了起來吐出幾大口鮮血。

  只見他呆呆望著那血跡,繼而閉上眼睛釋然道:「對,這樣才對。以前夫子教過,做皇帝得狠得下心、殺伐果決……阿昭早該如此。」

  他倒在床上,太醫紛紛圍了上去。

  錦裕帝則沉默半晌一個人走出寢宮。

  唐修璟追出去,那天陽光明媚,外面全然不同寢宮中的陰暗沉沉。錦裕帝站在晴空下,回過頭看起來十分疲憊。

  唐修璟心裡慌慌的不明白:「皇帝哥哥,剛才那是……」

  錦裕帝:「他鬱結於心,太醫逼他吃藥吐點血出來。大概他以為,朕是餵他吃了什麼毒藥。」

  他說得輕描淡寫,卻聽得唐修璟揪心,他急道:「如何會有這樣荒謬的誤會?皇帝哥哥你同嵐王究竟有什麼樣的誤會,你去同他說清楚,或者你告訴我,我幫你去同他說清楚好不好?」

  錦裕帝搖搖頭。

  「說不清了。」

  「有許多事,朕並非不想解釋,而是……」

  「罷了。」

  「朕總是什麼都想要。可能朕這一生註定只能對得住天下,卻對不住小莊吧。」

  他始終平靜。

  日光暖洋洋的,唐修璟心裡卻難受得不行。明明是萬物復甦的春天,他卻感覺到了深秋凋零敝盡的灰敗枯朽。

  他後來偷偷四處打聽,各種消息眾說紛紜。有人說嵐王功高蓋主,皇帝身為天子不得不防。也有人說嵐王從陛下還是二皇子便常伴在身邊全心輔佐,替朕出去打仗受過許多傷,替陛下定國安邦出謀劃策,到頭來卻要屢遭猜忌打壓、削奪兵權,試問換誰又能不寒了心。

  後來唐修璟回了越陸。

  走之前宴語涼拍拍他,微笑道,休璟好好的,你別擔心朕,朕還是什麼都要。朕很有本事的。

  祝你也國富民安、前程似錦。

  後來很多年,唐修璟一直遠遠關注著大夏的消息。從君臣之間水火不容,到年初數月傳說皇帝已死嵐王篡權,他斷斷不肯信的。終於等到後來的君臣和睦一說。

  此刻他看著他們倆。

  這家酒店老闆以前是開鐵鋪的,前幾年才轉了行,擦手的帕子上還繡著鐵鋪的招牌,一隻青色的小戟。

  宴語涼:「哈哈哈太有意思了,青瞿你看!」

  戟和瞿本就是相似的兵器。唐修璟記得以前莊青瞿說過,他不喜歡「青瞿」這個名字,嫌那個「青」字常見庸俗。嵐王年輕時脾氣不好,看什麼都不順眼,也不准人喊他青瞿。

  此刻卻沒了那毛病。

  他只是看著皇帝,眼裡點點明亮。皇帝捨不得用手帕,小心收起來。

  他小聲說了句傻子。

  小二上菜,又端來一盤湯圓。宴語涼:「來,朕給你呈一碗!」

  湯圓里分明隱約透著紅色。南方這幾座城特別喜歡包山楂餡兒湯圓。莊青瞿看著他殷勤地呈,知道他又想騙他吃酸,好氣又好笑。

  「我不餓,不吃。」

  宴語涼奸計不得逞自然不罷休:「很好吃的,當地特產紅果子湯圓,店家說特別甜。」

  他笑得燦爛,還用筷子在湯圓上戳了個笑臉:「嵐嵐你看,湯圓對你笑了。」

  莊青瞿眼睛澄澈如揉碎的湖光。

  「吃一個?餵你?」

  莊青瞿無奈:「嗯。」

  酸就酸吧,他認了。餘光微微瞥一眼唐修璟,反正有人更酸。

  唐修璟其實也不是酸。還是那句話,他的心情只是複雜。

  兩個人那些年的誤會能解開,他真心替他們高興。嵐王付出那麼多總算有了回報,皇帝哥哥也有人疼了,一對璧人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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