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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配。
裝傻裝鬧、嬉皮笑臉跟所有人處好關係,只因他想好好活下去。其他的他都不配想。
師雲的到來,讓宴語涼找到了「活下去」之外更宏大高遠的生存意義。
三皇子並非是他害死。
宴語涼當年輔佐三皇子一度非常認真,三弟天資聰穎,是個不錯的帝王胚子。再不濟也總比太子、比父皇強。宴語涼站在他的身後能看得到大夏的將來。
他自然恨郁鳶貴妃害死他母妃,可身家恩怨與國家大義之間,他知道輕重。
直到他發現三皇子心裡只有權術、沒有天下。加之三皇子屢屢不聽勸告挑釁太子……最後事發,他的責任最多是明知會如此卻裝聾作啞沒攔著。
三皇子宴殊寧不是個壞孩子,待他也不算很差。那麼多年相處的情誼不是沒有,可晏殊寧救不了大夏。
所以他不救他。
而澹臺泓和莊青瞿……多年相處情誼同樣做不得假,可為了大夏長治久安,無論是莊氏還是澹臺氏有朝一日一定要除。
到時候澹臺泓和莊青瞿怎麼辦,他不知道。
不止他沒辦法,師雲也沒辦法。
他說阿涼,你這條路以後……不知多難走。到時候師父陪你一起。
結果卻只有他一個人。
……
宴語涼是最近才清楚,原來自己是這麼適合當一個帝王。
是真的可以完全沒有心,捨棄仇恨捨棄情誼。他年輕時勸人家的話居然不是哄人的,是真的「心裡有了天下就再裝不下別的」。
他倒真是個好皇帝了。
錦裕帝雖然名字像個昏君,但真不是,打完處月之後版圖越過文帝直逼武帝。
可他又憑什麼……
憑什麼一直利用嵐王、一直傷害他。他本該可以放他走的,卻為什麼要榨取和踐踏,為什麼不對他好一點。再沒有心也要有個限度。
指尖微微發僵。嵐王整個手掌都將他包裹,問他:「阿昭,你冷麼?」
初秋天熱,船上也沒有多的衣裳,嵐王將宴語涼擁入懷中。
「一會兒就靠岸,回去就不冷了。」
「嗯。」
「……」
「嵐嵐。」
「嗯?」
「你說,朕年紀小的時候成日追著你跑。後來不追了,是不是很不負責任。」
「……」
「以前沒追完的,朕想重新追一次,你說好不好?」
儘管知道遠遠不夠,不夠安慰彌補他酸楚絕望的萬中之一。可他想要補償他,一點一點來。
第74章 洗狗皇帝,見越陸王。
那一晚,二人回到客棧中已是深夜。
拂陵在門口等,一直等到兩人回來了才安心。奉上安睡茶後關門離去時,只聽見裡面各種動響。
江夏最豪華客棧的天字一號房,小院內自帶一個一米圓的小小溫泉。配著落楓美酒本來自在愜意的很。
只不過時候實在是太晚了。
也就嵐王嚴格又愛乾淨,大半夜的還非要洗皇帝。
屋裡,皇帝的聲音明顯不情願:「可是嵐嵐,朕好睏了的。明天再洗好不好……?」
「不好。」
「困,洗一半會睡著的,呼嚕——」
「阿昭睡著,我幫阿昭洗。」
皇帝無法,只能努力支棱著醒困:「好好……都依你,朕自己脫……衣服腰帶上還掛著糖,別壓壞了,還有糕,嗯……」
卻依舊是有氣無力,馬上就要睡過去。
嵐王眸色幽深,將人打橫抱起。
泉水溫暖。
非要洗乾淨未必是真,莊青瞿其實也並沒有那麼潔癖。就算他潔癖阿昭也是例外,阿昭是這世上唯一一個不洗手都可以隨便摸他的人。
他不肯睡,不過是……
不過是有句話,回來一路都想問阿昭,卻一直羞於啟齒。拖著拖著就拖到了大半夜。
他知道阿昭累了困了,也不是故意不讓他睡。只是不免掛心糾結。
一米的小池子,兩個人下去其實擠得很。身子在泉水中滾燙地糾纏在一起,風燈下心上人麥色的脖子氤出了淡淡粉。莊青瞿沒忍住,蹭過去輕輕地咬了幾口,不夠。
「阿昭。」他輕輕叫他。
「嗯?」
「你之前在船上時,說了……」
「嗯?」
「說了要追我,可是當真的?」
「嗯。」
嵐王聲音微啞,帶了一絲小小的期待:「那,要怎麼樣追?」
他都二十六了。
十六歲時觸不可及的人,終於在十年以後擁入懷中。十六歲時討不到的喜歡和殊寵,至今在他心中依舊聖潔依舊纖塵不染,如今好容易全都有了,他又說了要追他,一下子仿佛漫天煙花盛開應接不暇卻又一點都不想放過。
他清澄眸子裡滿懷期待。
怎奈,對面是一隻困到東倒西歪的死狗。
不僅沒有回答,還直接一腦袋向後栽過去。
「阿昭小心!」
砰——還是沒來及,莊青瞿簡直要被他氣死,咬牙一邊替他揉後腦一邊緊張:「疼不疼?我看看!」
撞了一下,宴語涼倒是睜了眼,可兩眼繼續困茫茫的,魂兒依舊不知道去了哪。
也不答他的問題,就只抱著他的腰往他懷裡蹭。
莊青瞿氣結,給他揉了一會兒,揉完拿過溫泉旁的江夏桂花釀咬開塞子就「咕咚」飲了一大口。好氣!狗皇帝說的話哪能信?說什麼喜歡你、要追你,只怕都是困壞了的胡話,明天早上醒了就不認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