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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氣就更不理他,於是誤會漸深、漸行漸遠。
鑾駕里的皇帝陛下:「啊啊啊!」
嵐王跟他同車一起上朝,一夜沒怎麼睡正在補眠被他一下給喊醒了。
皺著眉一臉疑惑地看著他:「你喊什麼?」
「這,朕,也沒什麼……」
莊青瞿繼續看著他。
宴語涼:「朕只是突然想起來,嵐嵐之前也曾說過朕沒有心,還有一回被朕氣得憋到吐血。」
「……」
「……」
「所以,嵐嵐真的不用那麼在意小時候的事了。朕小時候應該也挺傻的,肯定也有很多做得不好、讓小莊難過了的地方。對不對?」
他這麼一說,嵐王的尊嚴面子一大早的又沒有了。
莊青瞿忍了忍,憋了半天:「你過來。」
轎輦是席地坐的,宴語涼趕緊乖乖爬過去。嵐王一把揪住他,兇狠狠的,最後卻只嘆了一聲:
「阿昭從來不曾做錯任何事。」
「我也從來不是怨你,只是恨我自己。」
「有很多事情我都明白得太遲。有時總想著,若我以前能聰明一點、有趣一些、心胸開朗一點。若是能坦率一些,能多明白你一些……」
「……」
宴語涼親了親他。
傻子。
……
金鑾殿到了,皇帝和嵐王纏綿了一路,卻還需認真幹活。
大夏就沒有官員是不認真幹活的。奚行檢昨夜上半夜捉到奸細,下半夜直接提到大理寺去審去了。
提審了一夜,審出來的結果很是讓人震驚。
宴語涼:「落雲國???」
奚行檢:「是。經查落雲國不但暗地裡參與了瀛洲煽動北漠一事。在瀛洲和北漠鬧僵後又一直在資助處月部大批物資,希望處月王能夠代替北漠王統領草原繼續與大夏周旋。」
宴語涼聽得一臉迷惑。
當然才審一夜,還有很多事實有待查明。可宴語涼回宮之後都始終想不通。
「這又關落雲國什麼事了,落雲國未免手也太長了吧!」
落雲國與大夏隔著海,平日里交集不多。按說除了錦裕四年那次莊青瞿從附屬國越陸趕走落雲以外,兩國可謂無冤無仇。
錦裕四年到今日也已經隔了六七年了。怎麼又突然冒出來?
史官周亦安:「是離岸制衡……」
宴語涼:「你說什麼?」
史官趕緊搖頭:「這、下官失言,此乃是下官家鄉的一個說法,陛下無需介懷。」
可宴語涼卻上心了。作為一個稱職的大夏皇帝,他多年來專精各地風土人情失憶都不曾忘,不管這個小周的家鄉在哪,都不可能出現皇帝沒聽過的詞。
何況這個詞聽起來還是那麼的不同尋常。
宴語涼細問之下,才知道原來史官小周竟不是本國人。據他的說法,他的家鄉是在比堪輿國還要遙遠得多的一個東方古國,但因為實在太遠了海上還有大風暴,已經很難再回去了。
宴語涼:「啊,可是你長得與大夏人完全無異。」
鄰近國家北漠膠南大都也是黑髮黑眼,但骨骼上分明有些許不同。北漠人皮膚粗糙但樣貌較為立體,而膠南人普遍略微黑矮一些。
更遠的印蘭、堪輿,就長得和大夏這邊更不同了。聽說有棕褐色膚色、有通體雪白、金髮碧眼,各種各樣的。
周亦安:「陛下,更東過去又長得和這邊一樣了。」
宴語涼:「這十分有趣。那以後大夏國力強盛了,朕一定找胡卿打造一條大船乘風破浪去你的國家看看。不過眼下周舍人先繼續說你那個離岸制衡。」
「這個詞其實有很多種做法,」周亦安道,「拿來套用大夏與落雲,大概也能解釋從地緣上面來說,為何落雲雖不與大夏不接壤也不太可能發生戰爭,卻一定要做這種出力不討好事。」
「落雲身為遠近聞名的第一強國,自不希望別國更強。」
「一旦看到其他和平崛起中的國家,無論遠近,都會想方設法努力遏制他們的崛起。正因為他們距離大夏有點遙遠,根本不可能直接打過來,便會有意在大夏周遭扶持一個有一定實力的鄰國,煽動爭端並坐山觀虎鬥。」
「這樣崛起中的國家忙於戰爭無暇發展,落雲就能永居強國之巔。」
「……」
宴語涼聽他一席話,醍醐灌頂。
「道理朕懂,但是……大夏就算是在武帝萬國來朝時,也從來不曾武力威脅過落雲。一如落雲如今強盛如斯也不曾興兵大夏。他們又何必一定壓制我們。」
周亦安:「陛下還是沒明白?陛下適才不是還說要造大船,那船有朝一日船會開去別的國家。」
宴語涼:「朕去轉轉,又不是去打仗。」
周亦安:「嗯,但是百年後、數百年後呢?只要強盛,隔著海也不是永遠打不過去。陛下記不記得北漠黃金鐵騎的那個時代,堪輿國比落雲還要遙遠,北漠曾也打過去了。」
絕了。
宴語涼捏了捏眉心。
他以前還覺得自己挺厲害的。今日聽了史官一席話突然又上一層樓。
落雲國強大是有原因的,原來還能那麼玩。那麼早早就開始布局,為百年以後的子孫後代掐滅襁褓中的威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