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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覺得阿昭今日待他呵護非同一般,仿佛他是什麼一觸即碎的寶貝。
可是為何?
下朝之後回楚微宮,又看到宴語涼正在和侍衛雲飛神神秘秘。
宴語涼:「咳,青卿,朕剛傳召了福鏡郡主入宮,一會兒你陪朕見見她?」
莊青瞿不解。福鏡郡主?
福鏡郡主雖也姓宴,卻只是一位旁系王爺所出,與皇室交集不多。大概三十出頭,倒也算明艷風韻嬌滴滴,聽聞死了丈夫新寡不久。
為何突然召她入宮?
莊青瞿低頭批了一會兒摺子,終於反應過來,但又有點不敢相信,阿昭是想要拿這位郡主給蘇栩賜婚?
可再怎麼旁系人家也是金枝玉葉。
哪怕是一位寡婦,也絕非蘇栩高攀得起的。
還沒來及細問,福鏡郡主已經到了,隨行還帶了一位機靈侍女。
隨即,莊青瞿看到了一場匪夷所思的宴氏雙簧。他後來多年尋思此日,仍舊覺得回味無窮。
郡主:「嚶嚶嚶。」
侍女:「回皇上,郡主的意思是,希望可以為夫君守節,一生不二嫁!」
宴語涼:「唉。郡主如此年輕美貌,一生守寡未免可惜。本來朕打算給郡主賜婚的對象,其實也是郡主的舊相識。蘇指揮使雖說算不上高門大戶,但人品才貌人人稱道,又是嵐王身邊貼身的……」
郡主:「嚶嚶嚶?」
侍女:「回、回皇上,郡主的意思是天家賜婚乃無上榮耀,郡主又怎會不從?一切聽憑陛下安排!」
郡主:「嚶嚶嚶!」
侍女不再說話了,隨主子一起叩拜謝恩。
嵐王全程都愣了。
那郡主「嚶嚶嚶」進來,「嚶嚶嚶」出去。來時愁雲慘澹,去時喜氣洋洋,但全程確實就只嚶嚶嚶。
她怎麼突然就答應了?金枝玉葉為何甘願下嫁烏衣衛?
身邊宴語涼則不禁感嘆:「這女子真不愧是我老宴家的人!」
帶個侍女全程嚶嚶嚶就把事給圓了。狗得與朕一脈相承!
……
莊青瞿與蘇栩主僕多年,從來沒聽說過蘇栩年少時曾在西市買花與這位福鏡郡主一見鍾情。
只是家僕之子配不上金枝玉葉,兩人最終被棒打了鴛鴦。
後來福鏡郡主嫁了人,卻夫君不合,去年這個夫君喝花酒喝死了。宴語涼還知道蘇指揮使這次去北疆回來特意給郡主帶了兩顆京城少有的沙漠小甜瓜,還專程派人送到府上。
莊青瞿:「此事……我竟全然不知。」
宴語涼:「你當然不知道啊。青卿你想,蘇栩與郡主相遇之時他才十七八,你那年幾歲?」
「你十歲,還是個在宮裡會迷路的小氣包糰子哈哈哈!倒是朕那一年已十三,男女情愫比你懂一點,早聽說很多人情竇初開那次都是刻骨銘……啊啊啊!你突然幹啥?」
嵐王把他半抱起來。
「阿昭什麼也不懂。」
宴語涼:「?????」
「當年……你的一切都是我教你的,你什麼也不懂!」
這,怎麼突然話題就歪了?
宴語涼問自己,嵐王想表達的就是「那樣」的意思,還是他理解歪了??
他是嵐王「教」的???
怎麼,比朕小三歲呢你還教朕了?成天迷路的小白糰子挺有本事是吧?
有本事再教教朕,朕都素了一個多月了。
來教啊?!
……
中午時分,莊青瞿說話算話,筆替皇帝重擬了賜婚詔書,然而提筆容易落筆難。
「阿昭,其實蘇栩他……」
蘇栩已說過要離京,從此再也不見。
宴語涼道:「但是青卿,這世間之事只要與人有關就未必沒有轉圜的餘地。指不定蘇指揮使願意為郡主留下呢?」
「便是不願意,朕也還有別的法子。」
「……」
「朕不會讓朕的青卿沒了最後一個家人。」
莊青瞿愣住。腦子突然一嗡,模糊地想起昨夜睡前他被宴語涼在耳邊勾著,昏沉絮叨地說了好多話。
「阿昭。」他一時嗓子發澀。
忽然想起小時候,那時他因事事爭強好勝又孤傲,一群伴讀沒一個願意理他。
他於是也不理他們,每日用功念書習武,更加處處爭鋒,堵著一口氣孤芳自賞。
就這麼撐了好久。直到有一天被二皇子生拉硬拽去跟大家一起喝酒。
他不禁激,喝得醉醺醺,說了好多平常不會說的胡話。
第二天大家就都願跟他說話了,二皇子托著腮看著他微微笑。
從小就是這樣。
很多他覺得無法轉圜、會是最壞走向的事情,二皇子牽著他的手輕而易舉就圓融了。
可是。
「阿昭。」他憋了一會兒,「你如此替我著想,我卻不曾為你做過什麼。」
這句話啥意思?宴語涼都驚了,是他理解的那個意思?
「嵐王南征北戰,替大夏打回燕雲與雲盛,平定瀛洲與越陸,你說不曾替朕做過什麼?」
莊青瞿聽他這麼說也是一愣。
「所以青卿你看,你是不是又鑽牛角尖了?」
宴語涼不禁心疼又好笑:「朕告訴你應該怎麼想啊——你應該想你跟朕在一起真是各有所長,正好天作之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