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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打皇帝於數月前於邊關重傷、自此生死未卜,群臣一直憂心忡忡。

  直到前幾日,奚行檢說在宮中見到了陛下,眾人才總算吃了顆定心丸。

  雖定了心,仍舊意見不同。

  「奚大人確定沒有聽錯,確實是陛下親口說了『嵐王並無謀反之意』,且神志清醒,不曾被嵐王以『千機蠱』脅迫?」

  「陛下若真這麼說了,咱們是得稍安勿躁、靜觀其變……」

  「什麼靜觀其變?當年莊薪火擁兵自重飛揚跋扈,如今其子莊青瞿又謀逆之心路人皆知。靜觀其變下去只能坐以待斃,莊家遲早把這江山變成他的天下!前幾日嵐王重病,咱們優柔寡斷已錯失下手先機,如今再不背水一戰,只怕往後要任由宰割了!」

  「這,但你可曾想過所謂嵐王重病,萬一只是裝病釣你我咬鉤?到時候非但成不了事,反而像荀長師律一般落下切實把柄,被貶出京城也就罷了,要是莊青瞿真起了殺心……」

  「那便項上人頭給他!大不了十八年後又是一條好漢!座各位大人要想好了,如今捨不得身家性命與頭上這烏紗帽,有朝一日嵐王竊國、天下大亂,別說烏紗帽,你我全部要人頭落地!」

  忽然一陣風聲叩門,若有似無。

  「是誰?!」

  「不好,有人偷聽!」

  「糟了,烏衣白帶……是嵐王的烏衣衛!咱們適才的話全被他聽去了!」

  「完了完了,這可如何是好?」

  大事不妙。

  密談被撞破,勢必不消半個時辰,嵐王就會知道。

  烏衣衛的行動向來比誰都快,一般都是連夜抓人。奚行檢、徐子真身居要職,自是跑不掉。

  一同屋內的其他高官,也同樣一個都跑不掉。但至少翰林院的官員還能飛奔回去通知一眾沒有官職在身的帝黨翰林院學士們連夜捲鋪蓋逃。

  學士們都尚年輕,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事不宜遲,各自動作。翰林院大半夜的偷點燈火,老師們一邊拉著驢車馬車催學生們快走,一邊執手相哭,感慨泱泱大夏實在是國運飄搖。歷年的戰火、積貧積弱,這好不容易遇著聖明君主大家終於有了過上幾年的好日子盼頭,卻如今又徒勝變故前路未明。

  奚行檢為官十年,沒少因為他那又毒又直的性子得罪過人,因而風風雨雨起起落落都習慣了。

  不懼怕,卻是暗自懊惱。

  深覺對不住聖上,亦對不住諸多同僚。

  只怪他前些日子從宮中回來,將皇帝那句「嵐王不會謀逆」不加修飾便如實傳達。

  就因他這關鍵一句,京畿唯一能與嵐王制衡的夏侯老將軍最終決定按兵不動。

  如今夏侯烈的兵馬全在城外,星夜再趕來已不能及時。而嵐王的烏衣衛、御林軍與綠柳營卻都在城中,隨時可以動作。

  奚行檢到家已是丑時。

  想來也無事可做,乾脆拿了鏟子把一罈子埋在院裡桂花樹下的宣賜酒給挖了出來。

  跟徐子真、裴翳溫酒開喝,等著嵐王的人來抄家。

  他上次買了棺材,後來裴翳說放家裡不吉利,又給賣了。

  誰料到一轉頭又要買,早知道……

  徐子真一杯接一杯的喝,哇哇哭說自家八十歲老母一定能明白他忠孝無法兩全。裴翳則沉默不語,縷縷從奚卿頭上拿下窗外飄進來的臘梅。

  一夜飲醉。

  卯時,該上朝了。

  奚行檢:「…………」

  這也太奇怪了,為什麼他沒被連夜抄家?

  這不像烏衣衛的一向作風。

  再看一眼徐卿,徐卿已經醉得不像話,正在咕嚕咕嚕吐泡泡了,今天肯定上不了朝,替他告病吧。

  上朝路上,奚行檢遇到了翰林院官員的車馬,路遇昨夜各路同僚。

  相互掀起帘子,都看到彼此迷惑的眼神。

  都沒被抓。

  講道理,不該早就被一網打盡了麼?

  ……

  同一個早晨,宴語涼已習慣了醒來時嵐王幹活去了而傻鳥在叫。

  「嵐王千歲,嵐王千歲——」

  「阿昭。」

  「呱,喜歡阿昭。」

  宴語涼:「????」

  他都養這鸚鵡好幾天了,還是第一次鳥嘴裡吐出了象牙來。

  他起身,又發現嵐王的白色褻衣竟還在床上,正被他四仰八叉壓在身下面。

  縷縷幽蘭香。想來多半來是他睡得沉壓住了嵐王的衣角,而嵐王早朝不捨得吵醒他乾脆把衣服給脫了吧。

  但是,這……

  宴語涼想起似乎看過類似的小話本,是說有個皇帝怕吵了男寵睡覺因而拿刀割斷了自己袖子,所謂「斷袖之誼」?

  那嵐王直接脫了,是不是也該有個詞兒?

  宴語涼抱著帶著餘溫的白衣倒回床上,思考一會兒嵐王下朝他要怎麼甜乎他,逐漸從睏倦中醒過來,憶起昨天晚上好像生了點事。

  半夜裡,是不是有烏衣衛在外頭鬧?

  好像不是夢。但他睡得迷迷糊糊,記不全了。

  第24章 夜闖宮闈,侍寢現場。

  宴語涼是記得迷糊。

  但昨晚的事,烏衣衛卓子昂終其一生也不會忘!

  卓子昂年方十八,富家少爺吃穿不愁。完全是因對皇帝不滿、又十分敬佩嵐王,才自請當的烏衣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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