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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後來燕霄來了。

  江風霽勾結汪荃雖無實際證據,但一方倒台,另一方倒也就做不成官了。

  他好像本也什麼都不打算要,一心只要江月舊。

  男人的愛太偏執太可怕,連死都不肯放手。

  燕霄攔下那一劍,擋在江水瑤身前,他總愛一本正經地說大道理,全然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樣。

  「這是家門私事,燕大人無權插手。」

  江風霽說的沒錯。

  她也好,江月舊也好,確實都是江府里的女兒,清官難斷家務事,哪怕江賀來了,也沒法說些什麼。

  原以為燕霄不會再多管閒事,可沒想到,他卻語出驚人。

  「燕某有意求娶江二姑娘,算起來,江月舊也算是我半個妹妹。」

  信口胡謅。

  江水瑤暗道他扯謊的本事也太差了些,連她都誆騙不過,更不必說兄長了。

  然而江風霽的心思也果真都在江月舊身上,人都死了,他要把月兒葬在一個只有自己知道的地方。

  他會陪在月兒身邊,黃土白骨也好,歲歲年年也罷,再也不分開。

  燕霄卻也固執,以死相搏之下,二人打了個兩敗俱傷。

  好在燕霄手下有不少官兵,很快就蜂擁而至。眼見無法如願,江風霽只能抽走一根沾著血的髮簪,隻身離開。

  江水瑤去扶燕霄,見他傷的不輕,忙喚了人來搭把手,後者卻緊攥住她不放,眼神也變得深沉起來。

  「你要先去止血……」

  少女比劃著名,卻被男人拉到身前。

  他一開口,話音還沒出,先噴出一灘鮮血,著實將江水瑤嚇得不輕。

  「將顧兄……與你妹妹合葬吧……」

  少女聞言一怔,心生詫異。

  江月舊是未出閣的姑娘,按照禮法,是不能隨便與陌生男子合葬的。

  沒想到古板如燕霄,也會有這麼通情達理的一面。

  自己果然沒看錯人。

  「還有……方才……方才我是認真的……」

  江水瑤眼裡透著迷茫,顯然沒反應過來他說的方才指什麼。

  燕霄苦笑,胸肺的疼痛讓他不得不咬緊牙關,然後緩緩鬆開了少女的手腕子。

  「沒關係……時間還很長……我等你的回答……」

  -

  四年後。

  江水瑤生辰這日,桌案上擺滿了賀禮。

  她雖成了個小啞巴,但姿容秀麗,經歷了這些事兒後,性子也溫順許多,仍是宣德城各家各戶炙手可熱的相親人選。

  賀禮大多精心挑選,唯有一件角落裡的木盒子成色灰暗,瞧著蒙了不少塵。

  鬼使神差打開一看,裡邊是串檀木的佛珠。

  好幾年前,她不慎落了水,身子虛弱常常發熱,請來的大夫都說有邪氣入體。

  後來日子久了,也並無什麼大礙,父母長輩也就不曾當真。

  江水瑤心中異樣,指了指佛珠,問身邊的丫鬟,「這是誰家送來的賀禮?」

  兩個丫鬟支支吾吾好半天才道,原是放在庫房裡的舊物,不小心給拿了出來。

  是幾年前,江月舊沒送出去的那一件賀禮。

  -

  夜宴的時候,江水瑤跑去了一處園子。

  那兒靠山靠水,風景尤美。

  江月舊同顧言風合葬在這處,就只有她同燕霄知曉。

  天色已晚,走近了才發現墓前擺了朵不知名的小野花。

  江水瑤猜想興許是燕霄來過。

  她戴著佛珠蹲在墓碑前看月亮。

  看著看著,忽然覺得江月舊好像也和這人間的寥寥月色一樣,只是長眠了一場。

  也不知待了多久,耳畔出現個熟悉的聲音。

  「江二姑娘?」

  江水瑤回頭,瞧見燕霄拎了壺酒,站在月色下邊。

  月光落在他肩頭,挺拔如斯。

  這一來一去間,似乎只有他,永遠如初。

  只可惜,自己早已站在了觸碰不到他的地方。

  「生辰喜樂。」

  男人走到她身邊,蹲了下來道賀。

  江水瑤笑了笑,見他拆了酒封,遞過一壺。

  「……?」

  「別擔心,顧兄乃是京城第一首富,定不會小氣地捨不得分給咱們兩壺酒。」

  燕霄極少說風趣的話,平日也不苟言笑的像塊石頭。

  少女頓了頓,接過酒,小口小口抿著。

  「花是燕大哥摘的嗎?」

  「不是我。」

  哦,看來兄長來過了。

  男人話少,她又說不出,二人間就只剩下沉默。

  四年前,燕霄立了大功,本可以在京城加官晉爵,卻執意陪她回到了宣德城,做回籍籍無名的六扇門小官。

  說不感動那是假的,可她們之間橫著無法逾越的鴻溝也是真的。

  那條鴻溝名為,自卑。

  她已不是配得上他的良人了。

  就讓她看一眼月亮,再偷偷看一眼他。

  燕霄永遠是她心底的月亮。

  高高在上,又遙不可及。

  「燕大哥,我要嫁人啦。」

  「……」

  「阿娘給我選的夫郎是藥鋪董掌柜家的公子。」

  「……」

  「過了生辰,我們就要定親了,」

  「……」

  江水瑤捏著小樹枝寫完最後一個字的時候,燕霄也正飲盡最後一口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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