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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欣然見他苦笑起來,心中惴惴。她頭回碰上這事,心裡其實也無措得很,好在章榕很快抬起頭,溫言道:「我今日對姑娘說這些話實在冒昧,還望姑娘不要有什麼負擔。」

  秋欣然張嘴正不知說些什麼,見他朝著自己微微笑了起來:「因為就算再來一回,侯爺在這兒,這些話我也還是要說的。」他說這番話時又有些像那個年少時在宮中橫衝直撞神色驕傲的少年郎了,他舉起自己杯中尚還斟滿的酒與她說道:「與姑娘相識一場是我之幸,今日一別,我在青州遙祝姑娘和樂安康。」

  秋欣然心中觸動,她到底沒碰桌上的酒盞,而是仰頭看著他,也真摯道:「我祝將軍身體安康,大展宏圖。」

  章榕走後,她獨自坐在二樓的雅間裡,面對著一桌子菜出神。桌上白瓷的酒盞格外醒目,裡頭還剩一點酒水沒有動過。她伸手將酒盞拿到面前,望著裡頭淡紅色酒水。章榕說這酒是姻緣酒,他拿著這酒找她,問她願不願意跟他去青州。那天夏修言也點了一壺,他是想問她什麼?

  雅間的大門叫人從外頭猛地推開,不等她回過神,就看見剛還在腦子裡的人突然出現在眼前。

  推門而入的男子神情不似往常,看了眼桌上空了的酒杯,控制不住地刻薄道:「你不過替他傳了個消息他就打算結草銜環來報答?那我是不是該以身相許才算報答了你?」

  秋欣然聽見這一句話,猶如叫人在耳邊投了一個悶雷,霎時間炸得她耳蝸嗡嗡作響,一瞬間又想起了不久前在這屋裡聽章榕提起桃花釀的那番話,微微瞪著眼睛看著跟前的人。

  夏修言像是也才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不由懊惱得抿住了嘴唇。

  「侯爺為什麼請我來喝桃花釀呢?」她方才就一直在想這個問題,這會兒見了他鬼使神差地便問了出來。

  夏修言一雙鳳眸圓睜,心中想的卻是:她果然已經知道那酒的意思了。

  這念頭剛一浮現,一顆心又忍不住往下沉了沉:她知道那酒的意思,卻還是喝了。

  他自嘲一聲:「你既然知道了,還問我做什麼?」

  秋欣然輕聲道:「侯爺不說,我怎麼會知道呢?」

  夏修言氣惱地瞪她一眼,像是受了什麼天大的委屈,眼角都要叫她氣紅了。

  秋欣然心中一軟,又問:「侯爺是希望我留在琓州嗎?」

  男子身子一僵,像是光天化日之下叫人當眾說中了心思,覺得難堪;但又像是終於等來處決的刑犯,又覺得如釋重負。於是一雙眼睛望著她,過了許久終於敗下陣來,將頭埋到她耳邊,好讓她無法看見自己的神色。

  秋欣然感覺到頸邊一陣微熱的氣息,剛動了動脖子,便聽他說:「我比這世上任何人都希望你留在這兒。」

  她瞬間便愣在了原地,一顆心霎時間化成了一灘春水。

  夏修言說完這句話後,心中空蕩蕩的,覺得沮喪,又覺得羞怯。但很快,他感覺腰間環上了一隻手臂,他的心跳又像瞬間活了過來,下意識握緊了女子的手腕。可隨即便聞見她身上一陣極淡的桃花香氣,想起桌上的空酒杯來,氣惱地將人推開些:「你……」

  秋欣然仰著臉看他,二人離得近,夏修言忽然注意到她袖口一點淡紅色的水漬,目光微微一動,又朝她右手邊看去,才發現她腳底下的木板上一灘尚未乾透的酒液。

  「你打翻了酒?」他壓著眉頭不敢相信似的問她。

  秋欣然抿著嘴笑:「我看我打翻的不是桃花釀,我打翻的分明是桃花醋。」

  夏修言耳朵一紅,秋欣然笑起來,他羞惱地伸手去捂她的嘴,遮住了她大半張臉,只剩下一雙桃花眼還露在外頭眼尾含笑地看著他。那雙眼睛簡直比她那張嘴還要會說話,男子俊秀的臉上也不禁染上了三分熱意,過一會兒還是不放心似的問她:「你當真沒喝那酒?」

  秋欣然眨眨眼,伸手將他捂在自己嘴上的手移開:「我也沒喝侯爺的酒啊。」

  「那回不算,」夏修言瞥她一眼,目光中隱隱帶了幾分深意,「我請你的,你便會喝了?」

  這回輪到秋欣然不好意思起來,她轉開眼,小聲道:「說得好聽,來了兩回,我可是一口都沒喝著。」

  身前的人退開半步,籠罩在身上的壓迫感一下子就消失了大半。秋欣然抬眼見他轉身撈起桌上的酒瓶晃了晃。那裡頭還剩一點酒液,他忽然抬手盡數倒進嘴裡,接著深深看她一眼突然俯身朝她壓下了來。

  秋欣然感覺唇齒溫熱,對方修長的十指按在她的脖頸上,將她帶向懷中。和伏蛟山清晨那個失控的吻不同,大約因為清醒,以至於這個吻竟顯得有些生澀。他溫柔又小心地吻她,將口中的酒液慢慢的又不容抗拒地渡給她。秋欣然聞見一股桃花的香氣,但不再是若有似無的幽香,變得濃烈又甜膩,叫人感覺渾身發熱,幾乎有些喘不過氣來。

  秋欣然一點沒嘗出酒味,卻感覺整個人已被酒氣熏醉了。待他稍稍退開些時,她還有些回不過神,只能愣愣地看著他。

  夏修言整個眼尾都紅了,他一手撫著女子的側臉,垂眼就能看見她微紅的鼻尖下,比之桃花還要灼烈的唇色,叫他克制不住地又將唇湊近了些,想替她抹去唇上那點水光。

  「入鄉隨俗,」他嘴唇微動,貼著她輕聲道,「桃花釀歸你,你歸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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