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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欣然看他一眼:「聖上信道,侯爺不信。」

  宣德帝好訪仙問道,連帶著長安城也有一股求籤問卦的風氣。夏修言不信這些,琓州便少有道士,生意自然難做些。車上的男子輕扯一下嘴角:「倒還怨我?」

  女子也笑起來:「不敢。」

  夏修言帶她去的酒樓名叫蓬萊居,二人來得早,樓里還沒什麼食客。夥計領著他們去了二樓雅間,殷勤地報了一遍今日樓中的菜品,聽名字竟多是江南菜系。西北之地要做這一桌菜可不容易,光是其中的魚蝦河蟹千里迢迢運送過來成本就不會太低,只怕一頓下來要花不少銀子。

  夏修言沒說什麼,只另外要了壺酒。那夥計聞言拿眼睛朝二人身上打了個轉,機靈道:「好嘞,二位客官稍等片刻。」

  秋欣然總覺得夥計方才看她那一眼頗有些意味深長,不禁感慨道:「城裡百姓見你在這種地方吃飯,多半以為你過得是什麼驕奢淫逸的日子。」

  夏修言看她一眼:「所以你這頓好好吃,否則再也沒有這種機會。」

  秋欣然笑眯眯地舉起筷子:「無妨,當真有人認出了你,你就說這頓飯是我請的。」

  蓬萊居環境清幽,等酒菜紛紛上桌,秋欣然便沒了說話的功夫,雅間裡安靜時只能聽見筷子輕擊瓷碗發出的響聲。

  等她吃了半飽,抬起頭才發現對面的人沒動幾下筷子,不由停下來問道:「侯爺怎麼光瞧著我吃?」

  「我吃不慣這些。」

  秋欣然一愣:「那侯爺怎麼選了這家?」

  「這兒的酒很好,」夏修言看著她,拿起桌上的瓷杯替她斟了一杯。秋欣然接過來一看,發現酒色淡紅,一陣淺淺清香。

  「這是什麼酒?」

  「這酒名叫桃花釀。西北之地桃樹不多,因此好的桃花釀極為難得。但城中大小酒莊都必定會釀此酒,你知道為什麼?」

  秋欣然自然不知道,於是又聽他說:「因為關於這酒,此地還有個傳說。」

  見她果真露出幾分好奇,夏修言這才慢慢接著往下說道:「相傳有個女子追著她的心上人從江南來到關外。可惜她心上人是個將士,正要去前線打仗,便狠心拒絕了她。幾年後,等他從戰場上平安歸來,第一件事情就是去那女子家裡求親。可每一次去,那姑娘都不願意見他。這樣去了幾回,最後一次,男子從早上起就守在女子門外,一直等到天黑,那姑娘終於肯出來見他。男子心中欣喜,可那姑娘卻冷著一張臉對他說:『我已等你許多年。如今我想念家鄉的桃花釀,是時候該回家鄉去了。』」

  故事說到這兒,他卻突然停了下來,秋欣然不由追問道:「之後如何了?」

  「之後……」對面的男子稍稍一頓,忽然問,「你先前說要離開琓州,是要打算去哪兒?」

  秋欣然沒想到他突然問起這個,一時語塞:「我雖還未想好,但想去四處走走。這樣或許能想明白一些事請。」

  「明白什麼?」

  秋欣然見他問這話時目光靜靜望著自己,似乎當真十分在意這個問題的答案,也不禁認真起來:「侯爺記不記得你曾問我為何學算?」

  夏修言一愣,又聽她說:「侯爺點醒了我,我幼時學算是因為師父說我於這一道上有過人天資,但那一日起,我才發現自己過去從沒想過我學算的初心為何。」

  「算者中有如老師那樣,深居宮中為帝王觀星卜卦的;也有同我師父那樣,隱於山中為弟子傳道授業的;多的還有為了生計,在民間混口飯吃的。他們都知道自己想要幹什麼……」她拿著筷子輕輕點在桌面,面露迷茫,「但我還不知道我為何而算。」

  夏修言沒想到這其中竟還有自己的緣故,他早已不記得自己是什麼時候問過這話了,一時竟不知該說什麼,過了許久才又問道:「那要如何才能知道?」

  秋欣然也有些苦惱:「悟道這個事情吧,有可能下一彈指我就想明白了,也有可能一輩子都想不明白。」

  夏修言輕聲問:「要是一輩子都想不明白,要怎麼辦?」

  「天下學算的人那麼多,有多少人當真想明白的。」秋欣然佯裝樂觀,「人和人都不一樣,有些人可能也沒想過這事,不也活得好好的。」

  夏修言一雙眼睛卻看著她,靜靜道:「但你要是想不明白,便要想一輩子吧?」

  秋欣然不說話了,她轉頭去看窗外,過了許久才道:「或許吧。」

  她說完這話,酒樓中靜了片刻。

  秋欣然回過頭,打起精神,想將這話題拋開去,便看著對面的人又追問道:「你還沒說,那故事後來怎麼樣了,二人當真就這麼分開了?」

  夏修言抬手將杯中的酒喝完了,垂眼轉了下手中的酒杯,頓了一頓才說:「那姑娘回去了家鄉,男子便在自家屋子附近種了一片桃林,年年在桃樹下釀上一壺桃花釀,到現在城中家家戶戶辦白事便用這個。」

  秋欣然噎了一下,匪夷所思地瞪著他,突然覺得杯子裡的酒有些難以下咽。夏修言看過來,嗤笑一聲,從她手上將酒杯接過去:「騙你的,你還真信。」他說完,又一口將她杯里的酒飲盡了。

  秋欣然心中又是好氣又是好笑,還忍不住有些好奇:「侯爺說哪個是騙我的?」

  「這酒不是家裡辦白事才喝的,」夏修言面不改色地說,「這酒這麼貴,辦白事可不會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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