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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攬月江風高水急, 常有陸上來的客人受不住搖晃暈船的, 王老三倒也見怪不怪, 只叫小閨女又送了些抹在額頭上的雪花膏進去,或許能緩解一二。

  小閨女拿著雪花膏又去敲門,開門的還是方才房裡那位郎君, 對方聽完她的來意,伸手接過雪花膏,為表謝意眯著一雙鳳眼沖她笑了笑,笑得小閨女臉上一紅,這江上往來客商雖多,但像這位小哥這般生得好的還是少見。

  正這樣想,屋內又傳來一陣動靜,躺在床上的女子起身伏在床邊一陣乾嘔。那男子微微皺眉,快步回到屋內坐在床頭替她拍了拍背。

  朦朧燈下,紗屏後的女子白著臉躺回床上,半闔著眼,任坐在床頭的男子打開船家送來的藥膏,伸手沾取了一點,替她抹在太陽穴兩邊。

  這場景看得門外站著的女孩微微有些出神,直到床邊的男子似有所覺地抬眼看過來,那眼神分明也不如何凌厲,卻叫她嚇了一跳,這才察覺到自己的失禮,慌忙替屋裡的二人合上門趕忙退了出來。

  等關上門,客艙里又安靜下來,屋內一陣清涼的雪花膏氣味,秋欣然不大喜歡這味道,抬手揮一下,打在男子放在她額邊的手上。那一下軟趴趴的,不痛不癢,夏修言彎著嘴角笑了一笑,起身去屋中的水盆里用清水淨手,洗去了手上沾上的藥膏。

  「可是後悔跟來了?」

  「誰能知道水路也不比在平地上舒服多少。」秋欣然躺在床上有氣無力地回答道。

  今早夏修言天未亮出門時,剛一開門就瞧見秋欣然站在了屋外,一副守株待兔的模樣。見了他先是將他今日這一身尋常布衣裝扮上下打量一通,隨即便露出個瞭然的笑容來:「侯爺這是要去哪兒?」

  見夏修言挑眉不答,她便又轉頭看了兩眼左右,湊近了小聲道:「侯爺是不是打算一個人坐船去下個城鎮?」

  「你怎麼知道?」

  見他並不否認,秋欣然滿意道:「我見這兩日高侍衛常獨自出去,昨天碰見章將軍便忍不住同他打聽了一下。」

  夏修言眼睛一眯:「章榕告訴你的?」

  「我自己猜到的。」秋欣然忙道,「前兩日遇襲還不知是什麼原因,再往裡走就是萬峰山,敵在暗我們在明,侯爺擔心進山之後面對變故更不好應對,打算乾脆自己做餌將人引出來是不是?」

  見他默認,秋欣然略微有些得意,又接著說:「若是那群人的目標是您,必然會趁您獨自一人時找機會下手,到時候就能將人一網打盡,找出背後的主使。」

  「你大早上堵在我門前,就是為了同我說這個?」

  秋欣然笑吟吟地說道:「既然如此,侯爺不該帶上我嗎?」

  「嗯?」

  她理直氣壯道:「那群人萬一是沖我來的呢?」

  夏修言沒想到她坦蕩蕩的將這話說了出來,倒是絲毫沒有半點介意的樣子,不由看她一眼,嗤笑道:「別往自己臉上貼金。」

  秋欣然毫不氣餒,繼續說:「但反正,也有萬分之一的可能吧。」

  「我看你就是怕走山路,才想跟著換走水路吧?」

  秋欣然厚著臉皮說道:「這雖是一方面的原因,但我主要還是因為擔心侯爺的安危,才想同您一路。」

  這一聽就是假話,可夏修言這種時候又忽然想起賀中那番歪理:「……還有就是嫌其他人在眼皮子底下礙眼,恨不得只有兩個人才好。」正要脫口而出的拒絕便一時停在了嘴邊。

  秋欣然不知他心裡想什麼,一雙眼睛熱切地看著他。夏修言臉上一熱,別開眼低咳一聲:「你當真這麼想跟我去?」

  秋欣然聽他口風,便知道有戲:「要是不給侯爺添麻煩的話。」

  此去危險一不小心就要出什麼意外。他起先同高暘等人說了這個主意時,便遭到他們的極力反對。如今若是還要帶上她……夏修言垂眼看著她,耳邊又響起那句「恨不得只有兩個人才好」,心頭一陣陣的發癢,最後妥協一般在心中嘆了口氣:罷了,既然她這般想同他獨處,不惜大早上來他屋外堵她,帶上她又有何妨。左右憑他的本事,也足以護住她的安全。

  「帶上你也不是不行……」夏修言緩聲道,秋欣然面露喜色,忙一臉誠摯地望著他,看得眼前的男子不大自在地別開眼:「此去你得一路跟在我身邊,半步都不能離開,免得出些什麼意外。」

  這是自然,秋欣然立即點頭答應。夏修言又說:「你去換身尋常婦人裝束,在外你我須得扮作夫妻。」

  聽他說要扮作夫妻,秋欣然面露遲疑,夏修言看見了故意問道:「你不願意?」

  「倒也不是,只是……」

  夏修言淡淡道:「你我若不扮作夫妻,在外頭你如何能夠名正言順的半步不離我左右?」

  原來如此,秋欣然點頭:「還是侯爺思慮周全。」

  她那會兒只一心想著少走一段山路,沒想到等船離了岸,才發現行船也不比坐馬車好上多少。

  現如今秋欣然躺在床上,只能在心中安慰自己:同樣的路途,起碼走水路比走山路要節省一半時間,但凡能少受幾天的苦,那也是值得的了。

  夏修言擦淨了手,一轉頭便看見秋欣然一臉生無可戀的模樣,不由心中好笑。他走到床邊,輕輕推她一下,示意她往裡躺。

  床上的女子霎時間睜大了眼睛,不可思議地望著他:「侯爺也要睡這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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