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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欣然勉力打起精神:「我過去並未出過遠門,等適應了或許就好了。」

  「此去琓州山高路遠,至少一個多月。」章榕道,「我那兒有個草藥香囊,戴在身上或許能緩解不適,一會兒給姑娘送來吧。」

  「那先謝過將軍了。」

  二人說話間,忽見賀中騎馬趕來:「戎哥,接下來幾日這兒有我照看,你回前頭去吧。」

  章榕奇怪:「前頭可是有什麼事?」

  「那倒沒有,」賀中大大咧咧地憨笑一聲,「侯爺說哪有將軍跑來押車的,你老在這兒,弟兄們可要笑話你。」

  章榕笑了一下:「有什麼好笑話的,你一個副將在這兒押車,他們就不笑話你?」

  「那不一樣,我臉皮厚不怕這個。」賀中瞧見趴在車窗上的小道士一雙眼睛似笑非笑地看著自己,仿佛看穿了自己心中打得小算盤,不由正色道,「再說人家秋道長也在這兒,叫她看了以為我們昌武軍軍紀鬆散,不成體統。」他嘴裡能說出這麼義正言辭的話來,簡直叫人懷疑是不是背後有人教唆。

  章榕面露猶豫,到底還是點頭:「好吧,若是有事,就來找我。」

  等送走了章榕,賀中又轉頭笑容滿面地對車裡的章卉說道:「我就在外頭,章姑娘有事盡可找我。」

  秋欣然瞧著眼前這一幕眯著眼笑得頗為不懷好意。等章卉笑笑坐回了車廂裡面,賀中才衝著趴在窗邊的女子小聲警告道:「你可別瞎想。」

  秋欣然嘆一口氣:「賀副將都表現的這麼明顯了,實在不能叫我不多想。」

  賀中臉上微微一紅,憋了半晌還是忍不住問:「真有這麼明顯?」

  秋欣然擺出一副很有見識的模樣,同他說道:「男女之間一旦生了什麼情意,無非也就是這樣,首先便是要常出現在對方身邊,最好時時刻刻都叫他看見自己;再來就是格外注意起自己的一言一行來,不想叫對方看見自己一丁點不好的地方,還有嘛……」

  賀中聽她前頭那些話都十分有理,心下暗暗點頭,聽她說到這兒不再說了,不由催促道:「還有什麼?」

  秋欣然揶揄道:「還有就是嫌其他人礙眼,恨不得這兒只剩下你同你心上人兩個才好。」

  眼見對方瞪著眼睛正要發作,秋欣然又忽然自言自語道:「外頭風沙大,實在有些嗆人。」賀中便眼睜睜看著她說完這句,伸手放下了車簾,將車廂遮蓋得嚴嚴實實,再瞧不見裡面一絲動靜。

  不過秋欣然上午剛作弄完賀中,下午便得了報應。離開長安以後,一路上道路更為顛簸,她坐在車裡只感覺一陣陣的頭暈眼花,到黃昏已是連說話的力氣都沒了。好不容易到了當天落腳的驛站,她頭重腳輕面色慘白地從車上下來,差點一頭栽倒在地。

  本以為這種情況,等她適應長途顛簸之後便能緩解,沒想到後頭幾天卻有愈演愈烈的趨勢。那日中午,秋欣然難得精神還好,於是與同車的章卉閒聊,聽對方說起她幼時常隨父兄出門,也會寫武藝傍身,這才發現自己原來竟是這隊伍里最孱弱的一個,不禁悲從中來,意識到自己雲遊四海的心愿這就算是破滅了。

  這天下午他們到了官驛,當地縣令聽說定北侯經過此處,一早就派人出城相迎,晚上執意要設宴替他接風。隊伍連著走了幾日,人困馬乏,確實該停下來稍作休整。於是夏修言略作思索,准眾人去城中遊玩半日,明早再整裝出發。

  到天黑,秋欣然一覺睡醒,便發現官驛只剩下她一個人,於是起身批了件衣服,打算去後廚找點東西果腹。剛推開門,卻見門外站了個熟悉的身影。夏修言顯然也未料到她會忽然推門,臉上露出一絲愕然。

  「侯爺這是……赴宴回來了?」秋欣然扯了一下披在身上的外袍,怔忪道。

  「唔。」廊檐下的男子未多做解釋,只看她一眼,「你幹什麼去?」

  「正打算去後廚找些吃的。」

  夏修言點點頭:「正好。」他說著也不等她再說什麼,率先轉身朝著後廚走去。秋欣然在原地站了片刻,也忙跟上去。

  官驛裡頭只有個年邁的老驛丞,晚上眾人都不在這兒用飯,後廚也就沒準備什麼吃的。秋欣然拿火摺子點起油燈,悶頭翻了半天,才找著幾個冷了的饅頭。夏修言進來後不知去了哪兒,她坐在灶台邊就著鹹菜勉強吃了幾口,正猶豫要不要去找找他,一轉頭,就瞧見他端著一盞瓷碗走進來,老遠便能聞見一股藥味。

  他單手將藥盞放到她手上,言簡意賅:「喝了。」

  秋欣然一愣,手裡的藥盞觸手溫熱,應當是剛煎好不久。又聽他說:「高暘下午去藥鋪抓來治你坐車時的眩疾。」

  秋欣然心底一絲感動:「高侍衛有心了。」她捧著藥盞皺了皺鼻子,皺著眉頭一副視死如歸的模樣,一口氣蒙頭喝了。倒是他說什麼就信什麼,一點兒不擔心自己騙她。

  夏修言眼底略微浮現些笑意,忽然又想起今日宴席上賀中同他說的那些話來。

  今晚陳縣令實在有些上不得台面,先是宴席途中忽然請自家女兒出來替他斟酒,又喚了兩位美姬在旁伺候。夏修言雖也見慣了這場面,還是禁不住他再三暗示,終於冷下臉,提前離席。那陳縣令這才酒醒,忙同他賠禮道歉。可惜夏修言耐心告罄,執意要走,為了不叫主人家太過難堪,同行的高暘與章榕幾人只好留下繼續做客。只有賀中送他從府中出來,路上已有了些醉意,搖頭道:「侯爺今晚格外沒有耐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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