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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這話一說完,學宮中靜了靜,沒人再敢接話。李晗意臉色很不好看,指著他脫口道:「怎麼你想去父皇跟前告狀?我告訴你,到了父皇跟前我也還是這一句,你有膽子就去!」

  李晗星翻了個白眼,顯然不大想搭理他,李晗意還要再說,三皇子李晗靈站了起來拉住他,好言勸道:「好了好了,四弟也是好心提醒你,這學宮人多眼雜,不定哪個就將話添油加醋地傳了出去,到時候父皇又要責罵。」

  李晗意倒也不是全然是個沒腦子的,知道他這話說得不差,才甩了甩衣袖,氣沖沖地坐下來。好在先生也正趕到,此事才不了了之。

  李晗風見狀鬆了口氣,也不敢再和夏修言多說,忙轉回身去。夏修言翻著案上的書頁,腦子裡一時還是李晗風方才說的那些事。李晗意這個人脾氣沖性子傲說話也不大過腦子,在這件事上的想法倒和他差不多。要真有人將他今天的話傳到宣德帝耳邊去,看他去同聖上辯一辯說不定倒也是有趣。

  過了幾日,午間夏修言陪太后用膳之後從福康宮出來,外頭太陽太曬,走到半路遣小太監折回去帶把傘,他自己拐進了御花園的涼亭里避暑等候。這種夏日,除了巡查的守衛,便是各宮的宮人也都躲在屋子裡不出門的。

  他往涼亭走的時候聽見假山後頭傳來說話聲,是兩個小孩的聲音。本以為是偷懶躲到這處的宮女,原想避開,卻聽其中一個突然提起了「夏將軍」。夏修言腳步一頓,折身往假山上的涼亭走去。

  假山下的水池邊坐著兩個人,皆是一身青色的皂服,應當是宮中當差的小吏。但看他們年紀卻還很小,約莫十四五歲的光景。這天氣炎熱,他們躲在假山後頭納涼,二人盤腿對坐著,中間是個棋盤似的圖案,二人手上各拿一根細樹枝有來有往的往上劃。左邊那個一身皂服穿得還算端正,另一個則是已將袖子捲起來挽到手肘,露出兩節細白的手臂,十分不成體統。

  夏修言坐在山上的涼亭里,此處安靜,底下的交談聲一字不落地全落到了他的耳朵里。

  少年人年歲尚輕,聽聲音卻也分不大清,只覺得一個聲音活潑些,另一個聲音沉穩些。

  夏修言聽活潑些的那個嘆了口氣:「這宮裡和我想的很不一樣,早知如此,我實在該跟著師伯往西北去。看卓燕來信,說如今那裡正是水草豐盛的季節,她前些日子還跟著夏將軍騎著馬去了關外。」

  沉穩的那個則安慰道:「卓師姐跟著師伯去邊關也不是遊玩去的,這兩年邊塞如此不太平,全靠夏將軍一個人在琓州守著。」

  「我聽說夏將軍的世子也在這宮裡,他為什麼不在琓州?」

  「世子身體不好,邊關氣候差,太后接他來宮裡養病。」

  「那他便是半點沒有遺傳到他父親嘍?」對方有些遺憾地搖搖頭,「這樣一來,日後誰來接手昌武軍哪?」

  夏修言坐在亭里,聽見這話微微一哂,這類話他明里暗裡聽旁人說過許多次,如今在此聽見心中倒也沒什麼波瀾。

  另一個聽了也忍俊不禁:「你倒是比文武百官還要操心。夏將軍正當盛年,談什麼誰來接手?何況我聽說那位世子身體雖然不好,但是幼時在軍中也學過功夫,虎父無犬子,不定何日病好了,也能在軍中有一番作為。」

  「那要等到什麼時候。」那人嘆了口氣,「你也是修習卜算之人,最是知道世事無常,看得理應比旁人長遠。」

  對面的人聞言一頓,過了片刻才遲疑道:「你怎麼忽然說這些?你是不是……」

  那人過了一會兒才低聲道:「我前兩日……」對方聲音壓得極低,後半句卻是聽不清了。緊接著便聽其中一人一驚,慌亂道:「你、你可別在師父面前說這些。」

  「我知道,」那人的聲音也蔫了下去,「這宮裡好多話不能說。」

  「在外頭你也別說這些。」對方糾正道,過了一會兒,又忍不住小聲問了句什麼,許久,才聽那個遲疑道:「我覺著這不是個好兆頭,總覺得夏將軍將來怕是個以身殉城……」後半句話還沒說完就叫人立即捂住了嘴。

  夏修言本是隨意聽了一耳朵,聽到這裡卻是雙唇緊抿,目光中已隱隱有黑雲摧壓之勢。底下安靜了好一會兒,像在確認四周無人,一時園中只能聽見蟬鳴鼓譟。

  許久之後,才聽中間一人極力壓低著聲音:「這話千萬不可對外說。」

  「嗯。」對面的人無精打采地答應一聲。

  這時不遠處突然傳來一陣腳步聲,正是原先折回去拿傘的小太監趕了過來。夏修言見狀也不再故意迴避,朝前走了兩步,正好能看見假山下的二人猶如驚弓之鳥,飛快從地上站了起來。

  秋欣然站起來第一件事先是低頭慌慌張張地將挽到手肘的衣袖放下來,倒不是想著什麼男女大防,主要是上回因這不成體統的打扮叫宮裡的管事嬤嬤看見告到了司天監,以衣冠不整為由扣了她的月錢。

  還未整理好,便聽身旁的人聲音微顫著朝涼亭里的人拜見道:「見過夏世子。」她整理衣袖的動作也不由一頓,一邊緊跟著立即低頭作揖。

  過了半晌未聽見頭頂有什麼動靜。她手舉得發酸,疑心上頭那人已經走了,正想偷偷瞧上一眼,便聽那人聲音涼涼道:「你叫什麼名字?」

  他這話不知問的是誰,底下的少年遲疑片刻才道:「臣是司天監司辰官原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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