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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滿口答應著,一邊示意下人去上書房將阿樞趕緊叫來。

  晏卿輕顫著,用盡了力氣給他磕了三個頭。

  葉振霆還在母后腹中時已被先皇指定為太子,自他出生那一刻起,便受著萬民跪拜。

  活到這個年紀,給他磕過頭的人早已不知幾多。

  可一生中唯有這刻,他看著伏在地上瘦成一把骨頭的女子,心裡酸澀難忍,出口連聲音都變了調。

  他剛說了一個字就憋在了嗓子眼,索性不說了。

  磕完頭,晏卿像是了卻了一樁大事,由著他把自己抱起來。

  他沒將她放回床上,而是靠坐在床頭,將她攏在懷中,揮揮手,叫人都下去了。

  「我從沒真正寵幸過別人。」他艱澀的開口。

  「不重要了。」她笑,「下輩子,別再遇上……反賊了。」

  「卿卿。」他鼻音很重。

  「你再等等,我叫人去找阿樞了。」

  「好。」晏卿氣若遊絲的吐了一個字。

  其實她不是很想叫小阿樞來,他才十歲,擔心他受不住這場面。

  前些天趁著皇上沒來,她已經交代過小阿樞,千萬不要去爭那太子之位,最好得個山青水美的封地,與愛的人一輩子平安喜樂,就很好。

  這番叮囑,加上免死金牌,

  應是妥了。

  …

  晏卿歿了,就在求來免死金牌的當晚,沒等到江南的好時節。

  這也在葉振霆的意料之中。

  囿於宮中整整十年,她最後放不下的,就只有這個兒子了。

  葉振霆整整三天三夜就坐在他和晏卿睡過的床上,叫了御林軍把守,任何人都不見,硬闖者格殺勿論。

  三天後,他如常早朝。

  朝堂上有幾人大著膽子建議替晏貴妃另修陵寢,有說貴妃出身鄉野,葬在皇陵於禮不合,也有說貴妃並無大病,御醫模稜兩可的說是心情低落所致,這在許多人聽來就太匪夷所思,恐怕是因什麼不可說的緣由而橫死,譬如不祥。

  葉振霆乾巴巴的冷笑兩聲,不置可否。

  只不過那幾日雷厲風行的處理了幾宗貪腐案子,殺了不少人,其中就有三個是得了尚書授意在朝堂上公然反對晏卿葬入皇陵的人。

  晏卿才順利的葬入奉國寺的皇陵。

  皇上只消靡了那幾日,便重新振作起來,這叫大臣們無比安心。

  可只有後宮的人知道,貴妃殯天之後,皇上就在她的晏園長住,而且再沒寵幸過別的女子。

  他命人在皇陵最遠的一角替她修了個小院,京城不似水鄉,但他盡力照著印象里去復刻。院子裡生活物資一應俱全,都是尋常百姓家的物料,他隔段時間就帶著阿樞上山小住,除去一個平日裡的灑掃嬤嬤,是自晏卿入宮就隨侍在側的宮人,其他人一概不許涉足半步。

  他在園子裡親手除草、餵魚、修剪樹杈,還會親手炒兩個簡單的菜,再睡上一覺,假裝一家三口安穩的生活在那裡。

  阿樞那時還小,以為他是嫌棄極了母妃,將她安置在皇陵最邊緣的山邊,他不知該作何解釋,選擇沉默。

  其實無非是想要給她自己能力和可接受範圍內最大限度的自由罷了。

  可是人死如燈滅。

  活著的時候求不得,死了又做給誰看?

  他也在驟然意識到自己這是全然做了無用功時,崩潰的將那院子裡除了她牌位之外的一切都砸了。

  然後再一點點親手復原。

  他已經不知道還能用什麼方式來懷戀。

  後宮再次風平浪靜了,后妃們其樂融融友愛互助,恢復到從前的平衡。

  老七的學識武功一騎絕塵,早早封了錦王賜了王府,其他皇子公主各有安排,只有老九還留在宮裡,旁人倒也沒別的揣測,他母妃早逝,心裡多少有些怨著父皇,一副閒散浪蕩的樣子成不了大器,別人自然對這樣的「廢柴」寬容憐憫的多。

  至少表面上是這樣。

  葉振霆的身體狀況在這幾年中急轉直下,他並不意外,心緒攸關,鐵打的身子也熬不住。

  好在朝中一切穩妥,自己的一批心腹謀士早就可當大任,尤其是三朝元老許家的那位宰相和高家太尉,二人同心合力替他分憂不少。

  在治理江南水患之時,許相所表現出的大義與擔當,叫他這個始終無法再把全部心思放在政事上的君王汗顏,於是大手一揮許下帝王重諾,日後冊立太子,就將許相嫡女指婚太子。

  官身不自由,其實君王在某些時候更加不得自由。

  譬如指婚這件事。

  嘉獎功臣籠絡人心,能穩固朝綱保大乾昌盛,就夠了。

  太子人選,其實他很早以前就有了模糊的概念,固然再疼阿樞,在大是大非上他也不能獨斷專行,這小子就像是他潛藏在骨子裡的另一面,他循規蹈矩了許多年,也只在一人面前展現過。

  於公,他要選一沉穩有城府者居之。

  於私,他不想把老九變成這個無能為力的自己。

  許是江南水患牽涉諸多,他那段日子也透支得厲害,時常腦子混沌,還暈過幾回。

  他傳了許相與高太尉密談一回,二人將幾位皇子分析的頭頭是道,與他所想不謀而合,二人走後,他叫來了皇后。

  平心而論,後宮眾人多年來相安無事,得給皇后記一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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