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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是宋意先退了一步移開眼,畢竟……他這算是完全沒提前打招呼,就在榮家的地方動手。
“……還有什麼要我轉jiāo的嗎?”
“沒有了。”榮雍棠微微一笑,並未再就剛才的事繼續不依不饒的追究。
適當的表明自己的立場就可以了,而不是把關係弄僵。
畢竟現在是合作的關係不是?
隨點到為止就行,沖宋意頷首後微笑。“祝安好。”
宋意回禮,轉身登上前往上海的輪船。
第121章 咍咍咍
雖然說了重新開始寫作, 但真的開始時, 蘇夢縈卻發現腦袋空空, 根本不知道從哪兒下筆才好。
一天下來咬著筆桿子也不過幾百字。
這讓蘇夢縈難免有些心煩意亂,好幾次都想把筆丟了不寫。但想想自己連之前那麼多的苦都吃了, 現在豐衣足食, 還和家人在一起, 現在這點又算什麼呢。
與其坐在書桌面前抓破頭皮半天憋不出半個字, 還不如稍微活動一下四處走走,也許還有些靈感也說不定。
所以蘇夢縈gān脆蓋好筆蓋下樓,去看看蘇爹在做什麼。
中途遇見下人, 無比恭敬順從的朝蘇夢縈行禮,無一絲不敬。蘇公館的下人不多,但jīng。這讓蘇夢縈覺得很舒服,她和蘇爹沈舅二叔他們一樣, 都不太喜歡家裡有太多無關緊要的人。
甚至她有發現, 除非必要, 所有的下人一般都是不會隨便上二樓來的。
這保證了各自有足夠的私密空間。
蘇夢縈問了遇見的下人, 確定蘇爹在花房後,習慣xing道謝後朝花房的位置走去。
從她回來後就發現蘇爹平日裡很喜歡待在花房裡, 澆澆花弄弄糙, 閒來無事就看會兒閒書逗逗鸚鵡, 有時興致來了也會揮墨潑毫。只是不知是不是蘇夢縈的錯覺,她總覺得自家親爹似乎安靜了很多。
……有些落寞的感覺,令人心疼。
蘇夢縈一面想著一面沿著花園小路走至花房, 才到門口正揚了笑yù開口喊人時,卻見蘇爹坐在裡面的椅子上,被吊蘭擋住一半的身影,但低頭垂眸靜靜不知在想什麼的模樣,卻已經看得仔細。
蘇夢縈閉上嘴,眨了眨眼看著裡面靜坐棋盤一邊的蘇爹。
一張矮几,兩把椅子。黑、白棋盒各置一邊,蘇夢縈視線落在棋盤上,蘇爹面前的黑子已落子於星位。
只是下一步該由白子來走的棋,卻沒法落下。
因為持子的人早已沒了蹤影。
可是持黑的一方還在等。
……蘇夢縈莫名就感到心酸。什麼都沒說,又重新悄無聲息的退了回去,假裝自己沒來過。
不知為何,竟也勾得她想起了一個很久很久以前已經努力刻意不去想的人了。
睫毛微微斂垂,遮住那雙小鹿眼,顯得有些委屈。
蘇夢縈耷拉著腦袋回了房間,慢慢將門關上後,就這樣背靠著門靜靜的看著自己腳尖處,一言不發的低頭看了許久。
二叔雖然走路沒有什麼異樣,但每到雨天卻會顯得難耐的右腿。
舅舅近千度,不帶眼鏡和瞎子沒什麼區別的左眼。
宋家的宋三爺,之前在港都的時候也許她不知道,可是自從和舅舅二叔他們重逢後,知道了他們的種種,又如何再啟齒開口問宋意?
……甚至她這三年。
蘇夢縈垂著眼,捫心自問自己是否能做到毫無芥蒂?
即便這三年她能用yīn差陽錯來作為解釋,可是二叔和舅舅呢?她能代替他們作出解釋嗎?
不能。
蘇夢縈在港都時,其實也很多次猶豫要不要給宋意發電報。可是她又害怕會不會在送到宋意手上前,會不會被其他人拿到,給自己再招惹來禍事?
畢竟身陷囹圇,能努力活著已經不易,哪怕再有半點坎坷,就會真的把她輕易碾死。
她沒有消息來源,不敢去賭宋家是不是已經順利解決了藏在暗處的不知名敵人,畢竟就連宋先生在臨死前做的唯一一件事也是叫蘇家趕緊出城,先避開再說。說明那個時候以宋先生的才智,勝算只在五五之分,才會有這樣的安排。
甚至……蘇夢縈結合書上的結局,真的有很長一段時間懷疑真正的幕後黑手其實是宋琸。
畢竟他是最後最大的贏家和得利者。
所以她不敢賭這個萬一。
直到重新團聚,才知道這一切都是白家聯合了北平全城的大煙館做下的。而白伊槿還是害死宋先生,導致宋琸雙腿出事的始作俑者。
而現在,她也早就得到了應有的報應,被關在瘋人院裡,和她早就瘋了的母親相伴。只是到底她是真瘋還是被迫瘋,已經沒人去注意了。總之她註定了一輩子被桎梏在chuáng上,不能動彈的和她行動自如的母親待在一起。
蘇夢縈慢慢站直,朝書桌走去。默默的抹了抹原本就平整的稿紙,擰開筆蓋,筆尖懸於紙上卻久未下筆。
直到一滴淚憑空砸到紙上,四濺而開,沒幾秒就浸濕了稿紙。
蘇夢縈忍了忍,卻實在沒忍住的趴在桌上無聲哭泣了起來,消瘦的背脊輕微顫動,令人心疼。
……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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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的一聲,手大力拍在桌子上,顯得主人極其惱怒。
但即便這樣,也依舊不讓陳闞感到解氣,轉身就一腳將桌子踢倒,上面的杯碗嘩啦啦就跟著桌面傾斜碎了一地。
“……這榮家竟然和宋家聯手了。”陳闞面色白淨,但不知是不是縱yù過度的原因還是其他,眼下有長年的青黑,眼帶也又重又鬆弛。明明也才三十不到的人,晃眼一看卻像四十歲的人。
煙柳正在外間給陳闞的煙槍添上好的膏脂,聽見聲音後就急忙趕過來看了,但見裡屋的杯盤láng藉,就站在門口沒敢進。怔怔的看著裡面的陳闞,手裡還抓著煙槍。那眼神像是狗在看主人一般,卑微又討好,但陳闞卻很喜歡。這也是為什麼他會在機緣巧合下遇見煙柳後,把她留在身邊的原因。
實在是對方無論怎麼打罵折磨,還是會在哀嚎後又爬回來舔他的腳。
這讓陳闞很快意。
一種找到了平衡感的快意。
當年他被蘇家的人關進北平大牢的時候,何嘗不是也和煙柳一樣舔牢里那些人的腳,才活著出來的?
但他的同伴卻沒有這麼好的運氣。估計是受了驚嚇,回去就生了場大病,陸陸續續拖了一兩個月沒熬住還是死了。他一死,陳闞在陳家也跟著不再如從前。
所以宋家亂時,他轉了幾道手指示了人去蘇家。結果證明那錢花得很值。
原本陳闞是想乘著宋家亂的機會,在北平站穩腳的,只是對方應變速度太快,沒等他真的伸爪就斬斷了全部。他只好轉戰其他地方尋求機遇。
能在港都北區大開局面,真是印證了那句“東邊不亮西邊亮”的話,但陳闞也相信更多的是和他自己的努力分不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