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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這兒,被王媽瞪了一眼後輕咬了下舌頭,低眉順眼,但眼神還是很靈動的。
“收聲!。”王媽輕斥,“你忘記阿美是怎麼被趕出蘇公館的嗎?”頓了頓後又放緩聲音安撫,“好了,別說這些了,早上還有的忙,以後得學著閉嘴,知道嗎?”
“知道啦。”小丫頭微撒嬌的說。
“去吧。”王媽點點頭,說。
但看著小丫頭離開的背影,卻暗做了決定。
得找機會和管家說一聲,過兩天大、小先生的港都之行,可不能帶這個丫頭。
第111章 唯唯唯
就像很長一段時間在低得不能再低的谷底時, 哪怕有一丁點兒的改善你都會覺得是一種恩賜, 而對生活生出感恩的心qíng來。
亦如現在很順利的到了百樂門, 很順利的通過名片見到了負責人,被分配到賭廳的領班下, 今天就可以上班。這還不算, 甚至領班還給了她一套黑白相間的工作服。
漿洗得gān淨筆挺, 上面還有皂角的清香味。光是這種混合了陽光和gān淨的味道就讓蘇夢縈忍不住微笑。
——就不吐槽這猶如某國女僕小侍女的款式, 以及在她眼裡有些惡俗的各種蕾絲邊了。
原本她以為昨天榮雍棠說的,讓榮醉景幫她找住處的話只是隨便說說,正準備領了衣服和領班說明天來上班, 今天得找到歇腳地方的她,就在還未開口前,人家已經jiāo給了她一個寫了地址的紙條。上面是幾個很便宜且很安全的住處,讓蘇夢縈自己去看, 至於上班什麼的, 明天再來就好。
這一系列的轉變猶如否極泰來。
蘇夢縈很高興的朝李姓的領班道謝後, 這才拿著手中的紙條準備離開, 正yù轉身前又像是因為太過興奮忘記了什麼重要的事qíng一般,重新回過頭來, 沖還未走開的李領班一笑, “領班, 請問您知道最近哪裡有電報局嗎?”
“電報局?”李領班有些奇怪的看了蘇夢縈一眼,有些新鮮一個初來乍到的小姑娘連住所都還沒找到呢,就先開口問電報局的位置了。
新鮮。
但覺得訝異之後還是回答了蘇夢縈的問題, “電報局環陽路上倒是有一條,大概……四五條街的樣子吧,剛好,給你選的房子裡面有兩間就在哪兒附近。”
蘇夢縈聽了,低頭看自己手裡的紙條,確實看見有那麼兩家,忙雙手遞至領班面前請教,“麻煩您領班,我對這裡不熟,您能跟我說說以電報局為中心點,依次最近的地點嗎?”
領班聽了,逐一的告訴蘇夢縈。畢竟是拿著榮家家主身邊的左右手陳哥的名片來的人,又有提前打招呼不說,就連租的房子都有景少爺打電話來叮囑,給她找個安全第一,然後舒適整潔,以百樂門賣煙姑娘的工資租得起的房子。自然態度和別人不同,而且現在他也著實沒有什麼事。
再次道謝後蘇夢縈離開,這個時候地圖還並不普及,所以蘇夢縈得走一段路後就問路人。只是畢竟是港都最繁華的地方,大多數路上的來往人群都是衣著整潔,甚至鮮亮的。雖也有看上去生活狀態並不是那麼好的人混跡在裡面,但蘇夢縈的打扮也最多比他們好上一點點而已。
所以問路時,難免會遭到白眼和防備的眼神。
每一個地方,總有那麼一小撮人是非常排外的,但好在還是好人多。
就在蘇夢縈朝一個穿著居家式粗布旗袍的胖女人問路,卻在走近還未開口的時候被對方丟在臉上的一句“走走走!沒錢給你們這些窮酸啊!”給堵在了喉間。臉上的笑還未完全展開,聽了胖女人的話後,僵硬在臉上,變成一種不知所措又帶著委屈的訕笑來。
蘇夢縈垂了垂眼,退開兩步準備走開找別人問的時候,有個衣著鮮亮的白髮奶奶反而幫助了她。微笑慈愛的笑容,和溫和耐心的語句,都撫慰了蘇夢縈原本有些受傷的qíng緒,好好的朝老奶奶道謝後,正yù繼續舉步上前,卻有被對方叫住。
回眸時卻看見老奶奶略顫巍巍的從自己的口袋裡掏出了一顆紙包的糖果,牽起蘇夢縈的手,輕輕的放進她的掌心後合攏,握著她的微微用了一點點力,“孩子,別傷心。奶奶給你糖果甜甜嘴。”
一句話讓蘇夢縈頓時紅了眼眶,鼻子一酸。她連忙低斂了一下眼眸,穩了穩略波動的qíng緒後,深緩的吸了口氣後沖老奶奶笑,“……我不傷心奶奶。我已經在時來運轉了呢。”
蘇夢縈眼角彎彎,藏在略長劉海下的小鹿眼明亮剔透,和從前一般無二。
歲月可以改變一個人的容顏,磨鍊一個人的心智。甚至會有那麼一群人隨波逐流,失去原則、夢想、和生命中美好的品格,成為庸碌的一部分。
但總有那麼一群人,堅守著自己的底線、原則,固執的抱著自己的一些幻想和小天真,在生活中同樣被碾磨了稜角,卻也剝落了身上那身殼,露出裡面的晶瑩玉質來。
蘇夢縈又沖白髮老人一笑,誠懇真摯。
“謝謝您。奶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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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 醫院
蘇鳳翎坐在走廊的長廊上等待,但即便是這個時候也沒有閒著,反而手上枕著資料,正低頭仔細看著。
二十出頭的年紀,正是女xing在少女的嬌憨後,正朝下一個人生階段過渡,微微綻放其身為女xing的魅力的時候。這個年齡的女生,家境優渥從小受寵的難免依舊帶著些許憨氣和顯得單薄的單純。可愛是可愛,卻又像是一瓶青檸味的彈珠汽水,剛開始很好喝很新鮮,但時間久那麼一點點,那些新鮮像汽水裡的氣體跑盡後,就只剩下沒什麼特別又顯得乏味的甜了。
可要是家境一般被生活磋磨過的女生,又帶著一股子小家子氣。像很少很少可以嘗兩筷子,但卻絕對上不了大台面的野菜。甚至新鮮感比汽水跑得更快,也許才入口連咀嚼都沒有,就已經被口腔里和其他蔬菜相比顯得粗糙和刺啦感給全部消磨掉了。
但蘇鳳翎顯然不是。
如果那些小甜妞是汽水、是清淡小菜,那她就是一杯杯壁蒙了一層白霜的薄荷茱莉普jī尾酒。
此刻她斂眼低垂,微卷的長髮披散右肩,露出左耳上佩戴的鑽石耳釘。反she的光冷且堅硬,透著一種堅定來。
蘇鳳翎最漂亮的是那雙眼,黑睛內藏不外露,狹長嫵媚。
曾有追求者讚美她的眼睛是自己見過最好看的,蘇鳳翎聽了卻只微微一笑,並不認同。
“哦?我倒好奇是什麼樣的眼睛能讓鳳翎小姐覺得連自己都比不上了,可否告知呢?”
“我說不好。”蘇鳳翎。曾經的小花兒微微一笑,“我形容不好,但我就是覺得她是我見過最好看的。”
手上的資料剛看完,緊閉的醫務室大門從內打開,蘇鳳翎極快收拾了東西站起身,站至門口,在蘇予然的身後,跟著朝醫生微微頷首道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