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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榮又被嚇了一跳:「這山上有熊?」
隨著風一起飄進來兩句歌詞,隱隱約約聽不真切,大概是「青山那個綠水哎多好看,風吹那個草低哎見牛羊。」
高榮一愣:「熊還會唱歌?」
溫澤冷漠地打了把方向盤:「鬼知道,可能是發|情吧。」
……
一輛從遠方呼嘯而來,封瀚看著手裡的麵包袋子,本來沒在意,直到被車輪軋飛的碎石崩了他一頭一臉。
「……」封瀚抹了把臉上的塵土,站起來剛想罵幾句,瞧見那輛車的車尾巴後有一行中國字。
距離太遠看不清寫的是什麼,但是封瀚可以百分之百地肯定,那行方塊字一定是漢字,那輛車裡坐著的應該也是中國人。
封瀚心頭一跳,流失了力氣盡數回來,挎上背包,再拉上那個輪子都掉了一個的拉杆箱,繼續向山上爬。
又是兩個小時,在深夜時分,終於走完了這段上山的公路,入目是一片別墅群。
房子分布得很稀疏,剛剛初秋,地面上的牧草長得很茂盛,沒有路的地方足有小腿那麼高。房子大多是尖角,陽台上種滿各式各樣的花卉,夜色中看不清顏色,只瞧見大團大團的黑影,空氣中隱隱飄著甜蜜的香味。
封瀚站在草叢中,茫然地看著那一片房子,一時間又不知道該往哪裡去了。
沒有哪間看著像是民宿,而且幾乎都睡了,燈是黑著的。
「……」封瀚拿出剩下的那一口水和半個麵包,隨便找了個地方,默默地吃完。
他第一次睜眼等著天亮。
山上風景很好,慢慢地看著月亮從高空滑下,月亮的顏色從淡黃變成幾乎看不見的白色,天色漸漸亮了起來,山深處有布穀鳥的叫聲。
第一縷陽光穿破雲層,封瀚站起身拍拍褲子上的土,繼續往前走,一間房子一間房子地看過去。
終於在半個小時後,瞧見了昨晚看到的那輛車。
車牌已經換成了瑞士當地的牌子,尾巴上的貼紙沒來得及修掉,是個很可愛的卡通圖案,上面寫著——
「保持車距,別逼我變形!」
封瀚已經數不清這是他這24個小時內第幾次無語。
正出神,聽到一道熟悉的嗓音。
溫溫柔柔的:「高叔,咱們院子裡還缺幾個園丁沒招到呀?」
作者有話說:
這算美強慘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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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溫漾站在二樓的陽台上,用一隻小花壺給玫瑰的土壤噴水,她噴得很仔細,每澆完一棵,都會用手指觸摸濕度。
高榮站在她旁邊,比了個「三」。
溫漾說:「噢,三個呀。」
這是虞盛川教給她的,要多說話,沒話也要找話來說。耳朵的問題很可怕,除了會讓人處於無聲的世界中,還會慢慢蠶食掉一個人正常的語言功能。聽不見,發音就不准,音量的大小更加難以控制,而由於不標準的說話方式大多會遭到周邊人的恥笑,會讓病人更加不願開口,甚至抗拒。所謂十聾九啞,不止針對於先天耳聾的孩子,即便成年人,也難逃厄運。
「高叔,你的新衣服很好看,」溫漾儘量控制自己的聲音大小,「顯得很精神,年輕了十幾歲,您太太的眼光真好。」
高榮笑眯眯地,用口型回了句謝謝。
他一直呆在瑞士,這次是和溫漾的第一次見面,相識不過四天,但已經很喜歡這位溫和有禮貌的漾漾小姐。她很會誇人,每次見面總是能挑出他不同的優點,和善友好地讚美一番,有些優點甚至連他自己都沒有發現。
沒有人不喜歡被誇獎,即便是個五十幾歲的老頭子。
聽說溫漾的病情後,他感到可惜,這麼美好的女孩子,卻要受到這樣疾病的折磨,心理上和身體上。
是上天的不公。
溫漾慢慢地澆完最後一盆花。
她的注意力已經很難集中,大腦似乎被綁架,整個人都處於一種僵硬木訥的狀態中,明顯覺得自己變得傻兮兮。不止是心情上的低悶那樣簡單,溫漾感覺到,她的身體機能已經逐漸不受她的控制,呈現一種病態的疼痛和麻木。
連專注地澆花都變成了一件困難的事情。
她很抗拒變成那樣,那樣很醜,而她需要尊嚴。
晨霧稀薄,溫漾探頭從陽台向下看,底下是譚以云為她聯繫種植的一大片鮮艷的玫瑰園,紅色的、黃色的、粉色的花,各種顏色,足有幾百朵。
有了嬌艷欲滴的花朵的襯托,連土壤都顯得可愛起來。
溫漾看著那些花,腦子裡忽然就冒出一個念頭來——如果哪一天,她死掉了,可不可以埋在這片玫瑰園的下方。
滋養這片玫瑰綻放出更美的花朵,或許是她能做出的,唯一對這個世界有價值的事。
這是個悲觀的念頭。
……其實她很不喜歡這樣的自己,很厭惡。
溫漾閉著眼,默默地對自己說,快點好起來吧,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她真的……還有很多想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