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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珞垂著頭,沿著那一排楊樹漫漫走著,心中無端的煩躁。張承瑾的確是個好人,談吐也頗文雅,可是莫名的,她覺得兩人不太相稱。張承瑾身上有一種成熟的世故,也許這樣的人是值得依託的,可是他不能令她感到一絲悸動,看著他的臉,她仿佛已經預見到今後一潭死水的生活。也許每個女子嫁了人都不免陷入一潭死水裡,可是她至少希望自己不要陷得那麼快、那麼深。

  她還年輕,哪怕這些年經歷了諸多變遷,她還沒有完全老去,她願意保留自己心底一點天真的熱情。

  這樣漫無目的地想著,她連眼前的路也顧不得了。恍惚一個錯步,她與眼前人撞了個滿懷,兩人都「哎喲」起來。

  各自退後一步,方抬起眼來。眼前是一個眼睛明亮的年輕男子,他喜悅地開口——簡直說不上為什麼喜悅,「姑娘莫非是成妃娘娘的親妹?」

  「你認得我?」玉珞有些懵懂。

  「不曾見過,但卻聽過。姑娘的面貌既與成妃娘娘如此相似,想來定是其妹無疑了。」

  他倒了解得很清楚。玉珞微哂,「那麼敢問閣下是什麼人?」

  「在下姓古,名之桓,古丞相正乃家父是也。」

  他一言一語倒是正經,配上那張臉,卻總給人一種風流蘊藉的錯覺。玉珞之前亦曾聽過關於他的風言風語,當下便笑道:「原來是古二公子,是我失察了。早就聽聞二公子最是瀟灑不羈,如今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這話雖委婉,顯見得是貶義。古之桓不知道她是純粹針對自己,還是因為麗妃與成妃一向不和,藉此出氣,不管怎樣,名聲是要緊的。他只得皺著眉,好聲好氣地道:「姑娘此言在下萬不敢當,外頭的傳言也不可盡信,姑娘切莫偏聽他人一面之詞才好。」倘若一個未出閣的姑娘都這樣以為,他往後恐怕娶親都難了。

  玉珞卻懶得理會,逕自越過他,向前走去。

  這人壓根不聽他分辯,古之桓心生一計:「聽聞成妃娘娘在暗中為姑娘擇婿,有這回事嗎?怪道在下進宮途中遇見張進士,想來也是人選之一吧?」

  玉珞果然頓住腳步。她慢悠悠地轉身,落落大方道:「是又如何?婚姻乃和睦之事,沒什麼說不得的。總比某些人四處留情、居無定所的好。」

  她倒不似尋常小女子那般羞縮,不過老是揪著流言不放是什麼意思?古之桓幾乎氣得吐血,好容易才擠出一副笑臉:「姑娘你真的誤解我了。」

  ☆、驚胎

  古之桓本打算好好為自己辯解一番,玉珞卻偏偏迴轉身來,向另一頭昂首闊步地走去。

  「你要走了嗎?」古之桓愣愣地道。

  「我出來得夠久了,總不好太冷落了那位張大人,沒準他會是我未來的夫婿呢。」

  「可你還沒聽我解釋呢?」不知怎的,古之桓非常執拗地想自證清白。

  「改天吧,改天我再慢慢聽你說。」玉珞沒有回頭,聲音里卻仿佛壓抑著粲然的笑意,讓人不禁聯想到她此刻笑靨如花的面龐。

  古之桓亦笑起來,「好,我等你。」

  玉言回到殿中,張承瑾立即起身向她告辭——看樣子他早已待不下去,只是主人未歸,囿於禮數而已。

  玉言更不好強留。

  張承瑾去後,玉言看著玉珞道:「你對那人的印象怎樣?」

  玉珞搖了搖頭,她靜默地道:「姐姐,你會不會怪我?」

  玉言便知其事不諧,「姐姐怎麼會怪你呢?你是我的親妹妹,我自然希望你能找到真正喜歡的人,而非草草度過一生。」她拉起玉珞的手,笑嘆道:「罷了,這個不成,還有更好的,咱們等得起。」

  玉珞卻沒有看她,而是望著窗外,眼裡起初是一團迷惘,漸漸變得清明澄澈,仿佛下定某種決心。

  五月十八是玉言的生辰,為了慶生,也是祝賀她有孕之喜,寧澄江為她大肆操辦,飲宴歌舞不說,更是遍賞後宮諸人,如此一來,底下人自然人人心悅,上頭的嬪妃卻不知作何感想了。

  當然,不管別人的想法如何,玉言總不放在心上,這一天是她的好日子,她決心讓自己快樂。夜宴已畢,寧澄江拉起她的手來到殿外,只見紛飛的光焰自天際而起,在頭頂綻開,聲越鐘鼓,色勝群芳。這樣燦爛的夜景,比除夕之夜所見的更美、更亮。

  寧澄江低聲道:「今夜的煙花只為你一人而綻放。」

  玉言溫柔地笑起來,「我知道。」察覺到身後那兩人投來的妒恨的目光,她笑得更加歡悅。

  古夢雪稱病不肯出席,不知是真是假,不過既然她妹妹古幼薇生龍活虎地過來,可見姐姐病得不重,不然豈不太沒心肝。於古夢雪而言,她或許不想搶去玉言的風頭,或許不願見證玉言的風光;她妹妹的想法卻截然不同。此刻古幼薇與梁慕雲難得同仇敵愾,兩人並排站在一處,齊齊將目光投射過來,倘若眼光真有刀劍那般的威力,玉言已死了千百次了。

  至於更多的人,卻只是痴痴地望著天幕,目睹煙花那短暫而絢麗的一生。宮中生活疲乏,片刻的歡愉也是好的,愛已經少有,恨更加費力,只有學煙花一般,無知無覺度過一生便了。

  玉言正看得出神,忽見小安子悄悄扯了扯她的衣袖,玉言會意,附耳過去,便聽他道:「奴才方才瞧見,四小姐悄悄跟一位公子走了,雖離得遠瞧不真切,奴才覺著,仿佛是皇后娘娘的胞弟,古二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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