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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史棣文的水杯在茶几上。

  他不問自答:「我有時候會過來坐坐。」

  「為什麼?」

  「一邊生你的氣,一邊想你。」

  「哪方面更多一點?」

  「當然是生氣。」

  「無所謂,生氣也是另一種想我。」

  「是,怎麼都是想你。」

  辦公室私密,不宜久留。二人轉戰一間小會議室,兩面帶窗,百葉窗齊刷刷開到頂天。一張小圓桌,面對面坐下,史棣文說付小姐,我們在公司要有在公司的樣子,暗度陳倉,弊大於利。

  「了解。」付荷與他不謀而合。

  「我們的關係,暫時僅僅是同事。」

  「贊同。」

  「公開,要等到澄清謠言之後。」

  「澄清謠言?什麼謠言?」

  「我們之間不是你追我,是我追你。」說著,史棣文的雙腳在桌下夾住了付荷的雙腳。

  付荷嚇了一跳,單手遮在額角:「你不是說不能暗度陳倉嗎?外面多少雙眼睛!」

  「我是說你。」史棣文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至於我,我有分寸。」

  這一夜,二人在喬泰過的夜。

  史棣文有他的事要做,付荷更有她的功課要惡補。

  轉天,花店的人抱來一大束百合,說是S先生送給付小姐的。

  眾人議論紛紛:S先生?Steven先生?什麼情況?付小姐追求他時,他只拿鼻孔和後腦勺對人家,潑人家一身髒水,如今人家一心一意搞事業了,他又屁顛屁顛倒貼人家?到底什麼情況……

  女同事隨口一句:「好美的花!」

  付荷說真的:「你喜歡?送你。」

  又一陣議論紛紛:真是風水輪流轉,轉啊轉地S先生先胖不算胖,付小姐後胖壓塌炕。

  稍後,史棣文致電付荷:「你把我送你的花送人了?」

  付荷揚眉吐氣:「不行嗎?」

  史棣文咬牙切齒:「行,太行了。」

  董事會上,付荷做傀儡,發言的一字一句都是史棣文手把手教她的,甚至包括什麼時候停頓,什麼時候拉尾音,什麼時候笑一笑……

  付荷對史棣文有一說一:「說真的,你做交易員的樣子更傾倒眾生,表里如一,說一不二。不像現在,有時要虛張聲勢,有時又要遮遮掩掩。」

  「才怪。」史棣文有異議,「我現在的行情可是翻了好幾番。」

  「那我換一種說法,你做交易員的樣子更傾倒……我。」

  「這有區別嗎?對我來說你就是眾生,眾生就是你。」

  付荷抱臂:「Stop!太肉麻了!」

  史棣文言歸正傳:「我答應你,等喬泰過了這一關,我會考慮看看要不要返璞歸真。」

  董事會半數接受了付荷,另半數不接受,也別無他法。付荷身居高位,卻像個留校察看的孩子,活得是戰戰兢兢。因為只有她在留校察看中過關,將花槍耍得堪比真刀真槍,史棣文的緩兵之計才能借她之手事半功倍。

  喬泰開盤,觸底後能不能反彈,要等史棣文的「真刀真槍」。

  萬事俱備,只等東風。

  連日來,喬泰日積月累,化作花的海洋。

  有膽大包天的女員工伺機對史棣文悄悄提點一句:我們市場部再來一束紅山茶就完美了!

  史棣文裝腔作勢:「關我什麼事?」

  還說什麼本人賣藝不賣花。

  但轉天,付小姐便收到了來自S先生的一束紅山茶。

  這不就板上釘釘了嗎?S先生就是他史棣文沒跑了。

  無數種聲音在打探付荷和史棣文的種種。

  身為當事人的付荷感慨萬千。

  六年了,她和他斷斷續續好了六年了,如今才漸漸浮出水面。

  走廊的角落,有人竊竊私語:「他們到底是什麼關係?」

  「同事,」付荷笑盈盈地露面,「暫時是同事。」

  酒後,會有人指著付荷的鼻子罵:「小三,不要臉!」

  「我不是。」付荷心平氣和,只有這三個字。

  有反對,便有支持:「付小姐,我看好你們!」

  付荷渾水摸魚:「謝謝!看好我們,就等於看好咱們喬泰的未來。」

  人事變動頻頻,有人憤憤而去,也有人慕名而來。

  然後有一天,史棣文推開付荷辦公室的門:「我出去一下。」付荷點點頭。他關門。

  稍後,門再度被他推開:「你就不問問我去哪?」

  付荷停下手頭的工作:「你去哪?」

  「機場。」

  「接人?」

  「不,送人。」

  「送什麼人?」

  「喬先生。」史棣文的口吻就像在談論天氣,「你要不要一起?一起吧。」

  史棣文走進來,掩上門。付荷被動地站直身,史棣文拿上她的風衣,從身後為她披上,接著調轉她,再為她系好紐扣,綁好腰帶。最後,他打量了她一番,翻了她的皮包,翻出一支口紅,幫她塗。

  付荷像個木偶:「你幹嘛……」

  「讓你漂漂亮亮的啊。」

  「給喬先生看嗎?可我恨不得戳瞎他的雙眼。」

  「給外面的人看。」史棣文將口紅放回去,「另外,我會考慮你的建議。」

  付荷要去照一照鏡子,又被史棣文調轉:「美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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