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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沒有那張熟悉的、河童一般的、猙獰的臉。
碩大的黑瞳,如同昆蟲的複眼,依然在死死地盯著拿玫。
拿玫:「嗨。」
萬祺:「你在跟誰打招呼?」
拿玫目不轉睛地仰著頭:「你看到了嗎?樹上有人。」
萬祺:「沒、沒有……啊……」
萬祺的聲音在顫抖。
拿玫的眼神太過篤定,她明明看到了什麼。這讓她感到害怕。
同一時間,樹上的紅衣女鬼,已經對著拿玫跳了下去——
那張醜陋的臉,在拿玫的瞳孔里無限放大。
同樣鮮紅的嫁衣。
如同鏡面一般,在空氣中徐徐鋪展開來。
萬祺依然在旁邊很擔心地碎碎念著:「你到底看到了什麼?這個遊戲怎麼回事啊,是不是在搞你……」
拿玫並沒有躲開,她定定地站在原地。
她想知道這一次會發生什麼。
她想試一試,如果她不躲,自己會不會重新陷入循環。
但是一雙手卻握住了她。
那雙手分明是沒有形狀的,是完全隱形的。但拿玫卻完全感受到了真實的觸覺。
——正如那個水下的吻。
寬大的手掌握住了她的腰,將她整個人往後帶了一步。
而後這雙手又向上遊走,順著手臂,一直游離到她的掌心。
這動作也太……超過了。
她被完全掌控。
一個熟悉的、不存在的擁抱,將她整個人都包裹起來。
拿玫失神了一秒。
任由對方牽著自己的手向前——
「這個遊戲……在加速死亡的過程。」
路顯揚正在進行一番拿玫早已經聽過的推理。
突然他被拿玫死命一推。
一個踉蹌。
路顯揚:「??推我幹嘛!」
拿玫很真誠地說:「……不是我。」
路顯揚:「誰信你!!」
他差點摔倒在地上,很勉強地保持了平衡。
但什麼都沒發生。
紅嫁衣分明疊加在了他的身上,又像被打散的白霧,在半空中消失。
消失的還有拿玫身後的擁抱。
她在一瞬間感到某種恍惚,仿佛身體的一部分被抽走了。那擁抱本該與她一體。
直到一隻溫熱的手握住她。
萬祺關切地問道:「你到底怎麼了?」
剛剛差點被推倒的路顯揚,也很不計前嫌地走了過來:「你是不是看到了什麼?」
拿玫:「是的,剛才看到有個女鬼跳你頭上了。」
路顯揚;「??????」
拿玫:「嘻嘻。」
「沒事,她已經走了。」拿玫說,「她好像沒辦法攻擊你。」
女鬼無法攻擊其他人。
他們甚至都看不到她的存在。
但是她卻穿著和拿玫一樣的衣服。
一直尾隨著拿玫……想要殺她。
——為什麼?
拿玫打了個哈欠。
天色漸暗。
昏暗的下雪天,密不透風的天空。
她決定不再去想了。
該下班了!!
於是她轉頭對老婆婆說:「奶奶,今晚我們睡哪裡?」
奶奶:「天色不早了,賓客們確實該去歇息了。」
不知何時,她手上多了一盞紅燈籠。
搖曳的燈影,照在拿玫那一身華美至極的紅嫁衣上,也莫名讓其他人……覺得很不舒服。
他們下意識和拿玫保持了距離。
只有路顯揚和萬祺還和她站在一起。
回村的沿途都是人字形的、茅草鋪蓋的傳統合掌屋。
屋檐上堆滿了厚厚的雪,屋裡又漸漸點起燈來。
昏暗的橘色燈光,照亮了從天而降的、綿綢一般的雪花。
這畫面甚至有些溫馨。
如果不是一群黑漆漆的小孩子們還在圍著他們,蹦蹦跳跳地拍手唱歌。
「鬼新娘!鬼新娘!」
他們開心地唱道。
其中某個小孩子神情嚴肅地抬起頭,從指縫裡偷看拿玫。
拿玫:「?」
她心念一動,如法炮製地抬起手來,從指縫之間偷看他們。
視線經過了小孩子、老奶奶、萬祺、路顯揚……
一切看起來都很正常。
突然她看到隊伍末尾。
一襲紅嫁衣,緩緩地跟著他們。
拿玫看到自己的臉,在對她露出一個僵硬的微笑。
拿玫:……陰魂不散。
她放下手。
紅嫁衣消失了。
她又抬起手,從指縫裡朝外面看。
紅嫁衣的女人露出充滿惡意的笑容。
甚至於……
她好像與自己的距離也近了一點。
她們在靠近。
老婆婆慢悠悠地打斷了她:「玫玫,你在看什麼?」
拿玫:「我在學這些小屁孩——這是什麼姿勢?」
「小孩子瞎玩的,沒什麼意義。」奶奶淡淡道。
拿玫:「?我信了。」
「鬼新娘!鬼新娘!」
孩子們還在開心地大笑著。
拿玫的餘光看到有人在燒著什麼。
一個村民蹲在路邊,腳邊的火盆快要燒盡了,碩大的盆里只剩下漆黑的灰。
一個栩栩如生的稻草人站在他身邊。那似乎是個女孩子,肩上披著一塊大紅綢布,也仿佛穿著嫁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