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9頁
「快來啊!」
他不住地催促道。
萬祺望著他的背影,忍不住問道:「為什麼不能過去?」
拿玫:「因為地上沒有他的腳印。」
萬祺低下頭。
雪地上。
他走過的地方無比平整。
什麼都沒有,只有一層厚厚的雪。
這男人仿佛根本沒有腳。
毛骨悚然的感覺,像細碎的雪一樣從袖口滲出去,一直爬到心口。
萬祺:「臥槽臥槽臥槽,這什麼鬼啊?!」
路顯揚:「他不是人。他是鬼嗎?」
拿玫隨口道:「也許是裘千尺呢,鐵掌水上飄。」
路顯揚:「WTF?」
但突然之間,拿玫卻想到了什麼。
——一個髒兮兮的小孩子用手捂住了臉。
從指縫裡偷看她。
某種奇怪的直覺驅使她也伸出手去。
從指縫之間朝外看。
面前的男人背對著她,身形依舊,似乎並沒什麼不對勁。
直到他轉過頭來,焦急地催促道:
「你們快來啊!」
厚厚的棉服上,赫然是一張紙糊的臉。
眼睛是兩個圈。墨點暈染開,無神又恐怖。
鼻子是一條線。
嘴唇卻像血一樣紅。
「快來啊!」
「快來啊!」
他若無其事地繼續催促著。
那分明是正常男人的聲音,但他的嘴卻根本沒有張開過。
他是一個稻草人。
*
玩家們坐在一輛滿滿當當的大巴車上。
窗外是幽深的山林。
一眼望不到盡頭的、迷霧般的綠。
深綠。
淺綠。
青翠欲滴的綠。
「太美了吧!」一個人說。
他情不自禁地舉起了脖子上的相機。
這時他才意識到:「咦,我怎麼會有相機的?」
「大概暗示了你的遊戲身份。」他身邊另一個人說。
對方是個平頭留小鬍子的男人。
他看起來經常運動,身材保持得不錯,對前者露出一個善意的微笑。
他脖子上掛著一個胸牌,似乎是什麼工作證。
「我是記者。」小鬍子翻了翻工作證。
舉著相機的人問:「那我呢?」
他的腳踢到了一個滿滿當當的巨大背包,裝滿了手電筒、雨傘、水壺、登山杖……
「啊,我大概是驢友或者背包客之類的吧。」他說。
這是一輛滿座的大巴,每個座位上都坐滿了人。
乘客們神情各異,有人十分戒備,也有人已經開始同鄰座寒暄。
坐在大巴車最後面的兩個女人也在聊天。
「你覺不覺得這一局遊戲裡的玩家尤其多?」
「是,我從來沒見過這麼多人。」
盤山公路很不穩。
車廂搖搖晃晃,玩家們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往上還是往下。
這一片綠,將他們的直覺給徹底吞噬了。
「也許都是跟我一樣來避難的。」短髮女生抱著手臂,睜大了眼睛,愣愣地說,「你不知道A區現在有多亂,我每天在家擔驚受怕,反而遊戲艙里更安全呢。」
她又抬頭去看身邊的女生:「你家現在還好嗎?」
長發的女生表情倒是很沉穩:「還好,我住在C區,沒有太大問題。」
「太諷刺了。」短髮女生又心有餘悸地說,「我甚至不知道顏丹露是誰,為什麼有那麼多人為她鳴不平?他們到底要做什麼?」
長發女生聳聳肩:「誰知道呢,先從遊戲裡出去再說吧。」
短髮卻用力搖了搖頭:「不,說實話,有時候我真希望自己能永遠呆在遊戲裡……」
她痴痴地望著窗外:「這裡多美啊。」
「滋——」
某個奇怪的噪音卻打斷了她的思緒。
像是麥克風裡刺耳的雜音。
眾人都抬起頭。
一個戴帽子和冰袖的女人笑眯眯地站在巴士車頭。
她一隻手舉著小旗子,一隻手則握緊了麥克風。
「大家好,我是你們的導遊。」她說,「我們距離目的地還剩下大概十分鐘車程,現在就由我來為大家講解一下。」
寬大的帽檐遮住了她的大半張臉。
只剩下一張一合的紅唇,貪婪的金魚一般。
「我們今天要去的,是一個非常神秘的地方。一個失蹤的村莊。」
「你在地圖上不會找到它,在任何行政記錄上都不會找到它。在這裡也不會有任何手機或者衛星信號,你無法與外界聯繫,這裡是完全與世隔絕的。」
一個玩家舉起手:「那我們要怎麼出去?」
導遊露出一個詭秘的笑容。
「你們不用出去。」她說,「進入這座村子,你就會死。」
她的笑容僵硬在臉上。
像是一尊沒有生命的稻草人一樣。
饒是身經百戰的玩家們,見到這樣一副畫面,也只覺得渾身發冷。
導遊的目光也像是某種詛咒。
充滿怨毒的雙眼,像是某種符咒一般,在眾人臉上掃視著。
突然她的嘴唇又蠕動了起來。
「我——們——到——了——」
到了?
什麼到了?到了哪裡?
玩家們急不可耐地朝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