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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聲悽厲的尖叫卻從電話那端傳了過來。
「啊!!!!!!!」
萬祺嚇得整個人一抖。
那是林賽的聲音。
但林賽的聲音卻因為恐懼而變形。
她像一隻被掐著脖子的鳥,發出了絕望的嘶叫。
高分貝的尖叫聲幾乎要將廉價旅館的玻璃給震碎。
接著他們再次聽到熟悉的馬達轟鳴,近乎於死神降臨的聲音:
「滋——滋——」
拿玫:「嗯?電鋸不是卡住了嗎?他什麼時候拔/出來的?」
萬祺:「……」突然覺得有點破壞氣氛。
她試圖將手機拿過來,對林賽說些什麼,電話那端卻發出了更驚恐的慘叫。
「他來了!他來了——」
「滋——滋——」
這聲音在空蕩的雨夜旅館裡,甚至製造出某種奇怪的回音。
「他來了——」
無數個聲音重疊起來,被不斷地放大、拖長、扭曲。
仿佛有無數個驚恐的女人在發出呼救。
電話再次被掛斷了。
一片靜謐里,他們只能聽到「嘟、嘟」的忙音。
像心臟搶救失敗後的儀器聲。平靜,規律,並且殘忍。
萬祺:「他們……」
拿玫卻想起了什麼,她再次轉過頭看著Valis:「真的不是你啊?」
萬祺也醒悟過來:「兇手現在在林賽那邊。」所以眼前這個人肯定不是。
Valis什麼也沒有說。
他既沒有試圖洗刷自己的清白,也沒有對電話里的兇案做出任何反應。
他依然平靜地站在門口,看著拿玫。
拿玫:「其實我也不是很懂,她為什麼沒有報警,反而打給了我們。我們看起來是比警察更靠譜的樣子嗎?」
萬祺:「……並沒有。」她艱難而誠實地憋出了這三個字。
拿玫:「報警吧。」
Valis:「要過去嗎?報社大樓離這裡很近。」
拿玫思考了一會兒。
接著她打了個哈欠:「其實我有點困了。——我們走吧。」
萬祺:??什麼轉折??
但她對這答案並不意外。
她早知道拿玫只是嘴巴不靠譜而已,她並不會真正對同伴袖手旁觀。
拿玫:「反正這破酒店也睡不好。——對了。」
她原本已經轉身要離開,突然又想起了什麼,轉身回到房間裡。
「你站遠點。」她對萬祺說。
萬祺:「?」
然後她看到拿玫一把扯下了雙面鏡上的白床單,又舉起了電視櫃旁邊的椅子……
對著鏡子用力砸了過去。
「砰——」
整面鏡子都碎掉了。
牆面被敲出一個巨大的黑洞。
尖銳的鏡子碎片飛出來,劃破了暗綠花紋壁紙,露出背後斑駁的白牆。
萬祺目瞪口呆。
拿玫:「嘻嘻,爽了。」
出乎意料的是,雙面鏡背後是一個看起來並沒什麼異常的酒店房間。
只是不同於這邊的又髒又亂,東西多得沒地方下腳:隔壁房間被收拾得很整潔,一眼望去,根本沒有任何個人物品。
除了——
一隻長長的經典老花錢包。
它安安靜靜地躺在滿桌子的碎片裡。碎片折射出無數張支離破碎的臉:拿玫的臉。
拿玫看著那隻錢包。
作為一個窮人,她實在是控制不了自己的手,想去……摸一摸。畢竟這是一隻赫赫有名的大牌錢包。
她蠢蠢欲動地伸出了手。
Valis:「小心,不要扎到手。」
拿玫忍不住回頭瞪了他一眼:「你在發表什麼綠茶言論?剛才砸玻璃的時候怎麼不說話?」
Valis困惑地看著她:「什麼是『綠茶』?」
拿玫:「……不重要。」
她轉過頭,打開了錢包夾。
萬萬沒有想到,裡面居然只有幾張零錢。
然後她看到了一張合影。
那是兩個高中生。他們站在陽光下,靠得很近。雖然沒什麼親昵的舉動,但卻自然而然地有一種親密無間的氣氛。
左邊的人是查理。他依然戴著黑框眼鏡,卻笑得一臉陽光燦爛。她似乎從未見過這個畏畏縮縮的小男生,露出如此發自內心的笑容。
右邊的人有一頭棕色的捲髮,圓圓的眼睛笑成兩道縫,可愛得讓人實在很想揉揉他的頭。
這張臉也並不陌生。拿玫曾經聽過他在DV里充滿元氣的聲音。
雖然她上次看到這張臉時,對方已經只剩一個血淋淋的頭,骨碌碌地滾在草地里。
那是湯米。
*
「查理和湯米居然是好朋友。」萬祺說,「所以呢?」
她坐在警車上,捏著手中的照片,借著昏暗的路燈,反反覆覆在手中端詳。
「他太慘了。媽媽、哥哥和朋友都被殺了。」萬祺忍不住感慨道。
拿玫:「比起這個,好像你更應該問另外一個問題。」
萬祺:「什麼?」
拿玫:「為什麼這錢包會出現在雙面鏡背後的房間裡?」
萬祺一臉驚恐,仿佛又想通了什麼:「你的意思是,他住在那間房裡?他真的是兇手?是他殺了所有人?」
拿玫想了想他家的豪華大別墅,又看了看後視鏡里破舊的汽車旅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