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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我卻不是很相信自己。」路顯揚慫慫地說,「我去右邊吧。」
萬祺:「???」
「難道你相信她嗎?」她氣急敗壞地指著拿玫說。
路顯揚又慫慫地推了推眼鏡:「是啊。」
拿玫一臉無辜地站在原地:她好像並沒有參與這場battle。
感覺萬祺女士在演一場她看不懂的獨角戲。
萬祺冷嗤一聲:「那我們就分開吧,看誰選得對。」
她甩了甩頭髮,徑直朝左邊走去。
KTV一言不發,很自覺地跟在了她身後。
兩邊的人同時站在了門前。
*
「吱嚀。」
KTV輕輕轉動門把手,不費吹灰之力地打開了列印室的門。
他聞到一股濃重的灰塵味。
似乎這個房間已經沒人進來過了,和那張空空蕩蕩的辦公桌一樣。
和辦公室不同,這裡猶如一間小小的囚室。四面牆漆得灰白,也沒有窗戶。外間的燈光照進來,也有種極沉悶的感覺。
辦公室正中間是一台印表機,背後則是整面牆的櫥櫃,裡面亂糟糟地堆滿了大部頭的文件。
一個機械的女聲突然發出了聲音。
把探頭探腦的兩人都嚇了一跳。
「開始列印。」
印表機發出了枯燥而沉悶的「噠噠噠」聲。
「列印完畢。」
緊接著又是——
「開始列印。」「列印完畢。」 「開始列印。」「列印完畢。」
仿佛有一隻看不見的手懸在半空中,機械地進行著往復循環的操作。
萬祺顫抖著聲音說:「怎麼回事?是誰把印表機打開了?」
KTV:「是……這是線索吧。」
身後又是「啪」地一聲巨響。
列印室的門自動關上了。
這聲音令兩人渾身一震。但他們走到這一步,也已經不能回頭了。
兩人大氣都不敢出。萬祺緊緊抓著KTV的手臂,他們小心翼翼地朝著印表機靠近過去。
KTV的手臂感到一陣輕微的刺痛,是萬祺長長的指甲深深陷進了他的肉里,
他突然產生了一種很糟糕的直覺:也許他們不該來的。他們該和其他人待在一起。
但已經太遲了。
「你們在看什麼呀?」一個女人很溫柔地問。
他很自然地回答:「看印表機在打什麼。」
「哦,那你抬頭看看呀。」她說。
他順從地抬起頭。
「啊!!!」
很奇怪——
KTV最先聽到的是萬祺的叫聲。
她的尖叫是那樣悽厲,像是要將自己的心肺都要撕裂開。
卻讓他有了一種午後昏昏欲睡般的遲鈍感。
他目光渙散,看到一個女人像蜘蛛一樣掛在灰白的牆上。
漆黑的、枯死的髮絲像縱橫交錯的蜘蛛網一樣散開,完全擋住了她的臉。
女人緩緩轉過頭來。
無數張白紙卻在此時洋洋灑灑地落了下來,像肆虐的雪花片一樣,蓋得他滿頭滿臉。
他聞到了新鮮出爐的油墨味——以及某種近乎於絕望的窒息。他像是要被堆積成山的紙張給活埋進去。
漫天飛舞的紙張上,密密麻麻地寫滿了螞蟻一樣的小字。
他看不清那上面寫了什麼。但似乎有無數個女人的聲音在他耳邊交疊起來,在為他重複這張紙上的一字一句。
那聲音甚至蓋過了萬祺的尖叫。
她們輕易地將他拖進了另一個時空。
「我有罪……我有罪……救我……」
他無意識地喃喃自語道。
接著他發現紙上還有一張小小的人像照片。
年輕女人的嘴角微微揚起,笑容溫柔而嫻靜,儼然被印刷好的黑白遺像。
這完好無損的笑容又漸漸在紙面上融化……
重疊成了牆角上趴著的扭曲人臉。
髮絲輕輕分開,像剝雞蛋殼一樣,露出碩大無神的眼白,像一隻滲血的桌球。
一根又粗又長的麻繩突然掉落在他面前。
他眼神凝滯,下意識地走了過去。
雙手用力地握住了那粗糙而堅硬的繩結。
*
拿玫打開門時,看到的就是這可怖的一幕。
一雙腳無力地懸在半空中,又在地面上投射出巨大的影子。
這搖晃的陰影又慢慢地爬到拿玫的臉上。
投射成她眼底的陰霾。
KTV的頭孤零零地掛在一根粗大的繩索里。
他雙眼暴突,舌頭外伸,脖子也被扭曲成了不可思議的形狀。
可是……慘死的他依然是微笑著的。他的嘴角上掛著一個詭異的弧度。
就像小儀一樣。
「開始列印」「列印完畢」的機械女聲還在無休無止地響著。這重複的聲音也令人產生了一種恍惚感。
沒有人對這一幕做好了心理準備——
上一秒還在插科打諢的夥伴,此時卻以如此悽慘的方式死在了自己面前。
拿玫:「他們為什麼會在這裡?」
這聲音讓路顯揚也驚醒過來。
他不可置信地說:「是啊,他們不是去了左邊的房間嗎?」
拿玫轉過頭。
對面的列印室門還好好地關著。
她難得勤奮了一回。什麼話都沒有說,徑直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