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0章 坦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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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兒子道了一遍歉,雪顏又補充了句,道:「當時我們流落在外,適逢本宮又染了傷寒,孩子一時著急,走錯了路,騙了你,真是萬分抱歉。」

  當時顧懷生找到雪顏的時候,其實隱瞞了是因著小殿下誆騙了內人才找到的,只是說睿王一直不願意相信,暗中派人查找,才找到的。

  所以,即使雪顏知道兒子騙了人,心有愧疚,也不知道究竟騙的是誰,直到剛剛,剛好兒子抬頭看到了唐晏寧轉過去的側顏,一眼認出了那個姐姐,才拉著她的衣袖說,找到那女子了。

  機會難得,雪顏也就沒顧禮儀,冒昧帶人上來道歉,不曾想,竟然看到了最新升上來的首輔大人。

  顧懷生升遷的時候,雪顏也派人送來了賀禮,因為是顧懷生最開始發現了她,將她們母女保護了起來,並請了大夫為她治病。

  直等到當時的睿王來,她的日子才得以恢復正常,於她來說,顧懷生是她們母子的恩人。

  剛剛站在門口,顧懷生牽著唐晏寧過來行禮,她就知道了,這位,定是他的夫人了。

  傳聞首輔大人只有一妻,沒有納妾,沒有養外,更從不流連花叢,是個極度潔身自好的君子。

  雪顏還好奇過呢,究竟是哪兒路仙女,能迷得顧大人只要她一個,這不,就看到了,且這人竟也是他們的恩人,因為當時兒子騙來的三兩銀子,確實救了她一命,至少解決了燃眉之急。

  真是緣分呢。

  唐晏寧的目光落在她微帶歉意的面上,眼前這個溫柔的,優雅的女人,和她說抱歉的女子,是雪顏。

  不是前世那個滿眼悲涼,生無可戀,只有提及兒子時,才能有一絲煙火味的人。

  她笑著說:「娘娘太過客氣了。」

  雪顏滿眼感激,又對夫妻兩人道了謝。

  顧懷生畢竟是一個外臣,雪顏不好久留,稍微聊了一會兒後,便帶著兒子走了。

  小殿下挺喜歡唐晏寧的,走的時候擺手,「姐姐,我現在住在永福巷外租家,你沒事過來玩呀。」

  他還是叫姐姐,唐晏寧剛剛糾正了一回,奈何小殿下還挺倔,就叫姐姐,說第一次見她的時候,就感覺她如長姐一般親切。

  顧懷生便說,隨殿下吧。

  雪顏寵溺的點了點兒子的頭,一副拿他沒有辦法的樣子,然後目光轉向了唐晏寧,上前一步親切的拉住了她的手,笑著道:「不知道為何,本宮總感覺好像在哪兒見過顧夫人?」

  唐晏寧總給她一種熟悉感,莫名的熟悉感,她也說不上來,好像她們曾經見過似的。

  唐晏寧另一隻隱在袖口中的手,一瞬間捏緊了帕子,但,面上還是一片坦然,反握住雪顏的手,甚至眨了眨眼,調侃道:「是嗎,臣婦也覺得好像在哪裡見過娘娘,許是我們前世認識呢?」

  雪顏打趣兒:「有可能哦。」

  她對唐晏寧感覺挺不錯的,唐晏寧和她談話時,沒有刻意的恭維,姿態不卑不亢的,說出的的話也中聽,不浮誇,比圍在她身邊,想攀關係的那些夫人小姐們討人喜歡。

  加上他們又幫過她們娘倆,這喜歡便又加了幾分。

  雪顏走時和她約定,回頭給她下帖子,請她過府一敘,她覺得和她很投緣。

  唐晏寧笑著應下了。

  雪顏本是帶著兒子住在宮裡的,前太子曾經的宮殿,在宮裡,也在趙景修的保護範圍。

  最近省親,才回了父親家,現在見面,比在宮裡方便。

  雪顏走後,雙兒綠蘿立馬又閉上了門,在外面繼續守著。

  顧懷生牽起了唐晏寧剛剛一瞬間下意識攥緊的手摩挲了下,語氣寵溺道:「走吧,還想逛哪裡,為夫難得今兒休沐,帶你逛個夠。」

  他說完,就拉著她出去。

  唐晏寧突然攥緊了他的手,沒動,垂下了眼睫,不敢直視他的眉眼,只盯著他的靴子,似自言自語:「懷生,你不好奇我為什麼第一次投信的時候,請你們幫忙救雪顏嗎,其實,我認識雪顏,我承過她的情,我……」

  「阿寧。」顧懷生突然出聲打斷了她。

  「我曾經被人變相送給了壽國公,是她,是雪顏出手幫了我,也是雙兒,雙兒救了我,可是,可是,我卻沒有保住雙兒,也沒完成雪顏的請求……」

  「阿寧……」顧懷生這次的聲音大了一點,「不要說了。」

  語氣並沒有多震驚,反而帶著一抹心疼。

  唐晏寧突然就紅了眼眶,剛剛打算說出來,其實用盡了她所有的勇氣,愛之深,這份隱藏的秘密便會讓她害怕,她怕有朝一日他問起,追究起來。

  她怕,她若是隱瞞,兩人會有隔閡,若是坦白後,他會轉身而走……

  她不知如何是好。

  她攥著他的手,手心已經沁出了一層薄薄的汗,身子微抖,語氣不安,「懷生,你相信前世今生嗎?」

  顧懷生盯著她緊緊拉著自己的手,察覺到了她的不安和慌亂,嘆了口氣,將人擁進了懷裡,「我信。」

  他本不信的,前世今生這種縹緲的事,只有在話本子裡出現過,神明也是,他都不信,他只信他自己,信只有讓自己變得強大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

  但是卻因為她,他信了。

  傻瓜,她真的以為他什麼都不知嗎?

  唐晏寧詫異的抬起頭,眸中霧氣盈盈,模糊了她的視線,他的輪廓,她有些看不清,看不透……

  他抬手拂去她眼角的淚,動作溫柔,「前世過往又如何,終究是過去不是嗎,我只要你,只要現在在我面前,活生生的你,阿寧,無論怎樣,我不會離開你,不會,永遠不會……」

  他的聲音是溫柔的,繾綣的,低沉的,此刻在唐晏寧聽來,比他聽過任何的聲音都好聽,淚奪眶而出,不受控制,連她的心也都不受控制,她語氣都在顫,「什麼時候,什麼時候知道的?」

  顧懷生重新將她擁入懷裡,「不管什麼時候,那已經不重要了,阿寧,我既然認定了你,這輩子就是你……」

  其實,他也就是在這幾個月才明白的。

  唐晏寧以為自己隱藏的很好嗎,那她知不知道自己酒醉的時候,迷迷糊糊說了多少胡話,知不知道自己夢魘的時候,說了多少夢話。

  起初,顧懷生不懂,有時也會好奇,但是她說的都斷斷續續的,有些含糊不清,他只是當她喝醉了。

  但是在青城郡那次,她似醉了,醉的以為他是神明,捉著他的衣袍,哭泣了好久,說了好久。

  她一直反覆重複著,她錯了,錯了,不該自甘輕賤的,不該為妾的,她錯了,錯在識人不清,錯的讓她恨不得時光重來……

  她拉著他的衣袖,在祈求,「你是九天之上的神明對不對,那你能不能幫我,幫幫我,讓我回到過去,回到母親還在的時候,雙兒還在的時候,回到還有人愛我的時候……」

  「不要讓我一個人孤零零的活著,不要,我害怕……」

  在倚欄苑被親人遺忘,被主母刁難,被丫鬟輕慢,日復一日的景色,方框般的天空,冷冷清清的屋子,夜裡涼到心裡的寒,無處不在的孤獨,時刻侵襲著她,那時,她已經連雙兒的一句問候,都再也聽不到了……

  她說的語無倫次,但是語氣卻格外悲傷,格外落寞……

  她似無力,突然跌坐在了地上,揪著他的袍裾,眸子期期,「你能不能救救我的丫鬟,她叫雙兒,她和我一起長大,她是個好姑娘,可是卻為了我,被糟蹋了,被壞人糟蹋了……」

  說到這她有些崩潰,崩潰的緊緊抱著雙膝,將頭埋了起來,小小的蜷縮在一起,像是找不到倚靠的人,只能緊緊的抱著雙膝。

  她哭的不能自抑,一遍一遍的喊著雙兒的名字。

  那像是壓在她心底的結,只有在酒醉的時候,意識不清的時候,她才敢放肆的哭上一哭。

  顧懷生一瞬間,心像是被攫住了,悶疼蔓延……

  他將她抱回了屋,給她洗了臉,哄睡了她,他像是最慈祥的神明,用最溫柔的聲音安撫了她。

  那次她哭著說出來的胡話信息量很大,第二日顧懷生醒來,結合她曾經的醉言,還有那個閱讀小札,他便大致明白了。

  無疑他是震驚的,甚至覺得不可思議,為此,他回了上陵以後,悄悄去了一趟清泉寺,求見了一個德高望重的住持。

  住持年紀很大了,白色的鬍子三寸長,他捻著佛珠,沒解釋前世之說,只給了顧懷生一句話,「凡是過往,皆為序章,所有將來,皆是可盼。」

  何必執著於前世之說,有也好,無也罷,過去終究是過去,終究是,再也回不去的了。

  只有將來,是可盼望的。

  顧懷生走了,回去後阿寧笑著跑出來,拉著他的衣袖道:「回來啦,今兒似乎回來的早一些呀。」

  「餓不餓?今兒廚房還沒做好晚飯呢,不知道你回來的早,要不要吃些別的墊墊……」

  她拉著他進去,沒注意他今日的不同,如往常一樣,碎碎念著。

  他所有的疑惑,糾結,猶豫都在阿寧那句歡快的「回來啦」中,煙消雲散。

  他不願讓她在解釋一遍,是不想讓她在回憶一遍,他知道,她前世沒有多少美好的回憶。

  那次在青城郡,她的淚讓他印象太過深刻,深刻的他不想在讓她那麼哭第二次。

  唐晏寧伸出手緊緊的抱著他,緊緊的,仿佛顧懷生是她唯一的救贖。

  這個男人啊,明明很早就知道了,卻什麼沒問,什麼沒說,包容著她,溫暖著她,呵護著她,這樣的男人啊,她怎麼捨得放手,怎麼捨得,她死也不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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