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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津延冷冷地笑著,朗聲叫人。
聽傳的小宦官碎步跑進來:「督公。」
周津延指指顧錚:「把庫里的陽羨雪芽都送到顧大將軍府上。」
顧錚到底是個正經穩重的人,逗了他一下,就收手。
看著周津延發刀子的眼神,如他盼著那樣,起身告辭。
不過臨走前,想著他年長他幾歲,有些事不得不提醒:「要克制。」
顧錚深看了他一眼,那目光停留在周津延臉上的傷口上。
克制什麼?
他做什麼了?
他不會以為這淤青是自己與幼安「玩鬧」時弄的吧?
周津延僵硬地笑了一聲,俯身看著乖乖坐在他腳上的幼安。
幼安無辜地瞧著他:「我沒有發出聲音。」
周津延知道她已經很乖了,但瞞不過顧錚。
周津延彎著腰,手肘支在自己大腿上,湊近了看幼安。
距離很近,連她額頭上細碎的小絨毛都能瞧見,寬大的手掌托著她的後腦勺,感嘆道:「怎麼長的呢?」
幼安心頭一緊,臉有些紅,他在夸自己嗎?
幼安不好意思的羞澀一笑。
結果下一刻就聽到周津延淡淡地語氣:「這小腦袋瓜!」
幼安沒反應過來:「嗯?」
更傻了,周津延雙手捧著她的面頰,親了親她飽滿粉嘟嘟的嘴巴。
抵著她平滑的額頭笑了笑,手掌下擺,架著她的腋窩拖她起來,像抱小孩兒似的,把她放到自己身上。
幼安確實不安分地轉身看案上顧錚送來的單子。
「我哥哥也要隨聖駕出巡嗎?」
周津延撥著她有些飛起的長髮:「嗯,是他主動要求。」
幼安點點頭:「那過會兒是不是要去告訴我哥哥!」
周津延看透她在打量什麼主意:「過會兒讓孟春陪你去兵部一趟。」
紀忱聽說宮裡來人了,從兵部正堂回到自己辦事的值房。
見到幼安和孟春也不意外。
「娘娘和紀大人說說話,微臣在門外等您。」孟春貼心地說道。
幼安坐在椅子上,瞅著紀忱,神情有些委屈:「哥哥你怎麼打人呢!」
紀忱把手裡的一堆摺子放到書案上,厚厚的一沓,聲音有些大。
幼安一嚇,緊張地閉上了嘴巴。
紀忱轉身看她:「善善是來替他打抱不平,找哥哥算帳的?」
察覺到紀忱的火氣,幼安飛快地搖頭,像只波浪鼓兒。
紀忱瞥了她一眼,坐到書案後面。
幼安呆呆地看著他,好像在這一刻她才發現,原來哥哥不喜歡督公啊!
那上一次吃飯,也是裝出來的友好嗎?
幼安茫然無措,她從未遇到這樣的情況,心裡有些難受。
值房內太過安靜,幼安惴惴不安著,小心翼翼地觀察著紀忱的臉色。
放輕腳步,走過去。
「哥哥你原來也會打人啊!你可真厲害!」幼安眼睛彎彎,笑得燦爛又獻媚。
「少說這些人唬人,善善要謝,就去謝那人,謝他沒有還手。」紀忱過分妖異的面容十分冷靜。
沒被她餵的迷魂湯暈住,他有自知之明,是周津延沒有動手,才給了他機會。
幼安有些急了,拉著杌凳坐在他身旁:「哥哥,你別生氣了好不好?這件事與他沒有關係的,都怪我貪吃,這才誤食了。」
紀忱心中詫異,周津延沒把事情全部告訴她,這樣也好。
「知道了。」
其實他又有什麼資格,責怪周津延沒有護好她。他不也是辜負父母期望,沒能照顧好妹妹。
紀忱自嘲的一笑:「過來傳旨的?」
他臉色稍微好轉。
幼安點點頭,不過她還是想說:「哥哥,你別討厭他。」
幼安小聲說:「這次只是一次小意外,他對我很好的。」
「我沒有。」紀忱道。
「你有,你一點兒也不喜歡他!你別騙我!」幼安巴巴說道。
紀忱拿起一封摺子,又放下,無奈,側身看她,扯扯唇:「好吧!我有。」
幼安好像更難過了,她眼眶都紅了,包著眼淚。
打小兒就是這副性子,有些矯情又有些嬌氣,更多的是傻氣。
紀忱氣她不爭氣:「他就那般好?他甚至都……」
紀忱住了口,沒說什麼難聽的話。
就像紀忱了解幼安一般,幼安也懂紀忱,哥哥出自官宦世家,難免孤傲些,就像天底下的讀書人都瞧不起權貴一般,他與周津延也是兩個世界的人,在他們眼裡可能也是看不上宦官的。
她知道朝中許多人都這樣,不喜歡周津延,外頭各種難聽的話都有,覺得宦官都是獻媚討好上位的,比不得正統仕途出生。
可是紀忱是她哥哥,他不可以討厭督公。
幼安一想到他不喜歡周津延,就很傷心。
在很久之前,幼安也不敢相信她會和一個宦官在一起,可就是陰差陽錯,莫名其妙地上了周津延的賊船。
幼安瞟了紀忱一眼,說到底,她和督公還是他撮合的呢!
要不是被周津延逮住了給他送信,才不會這樣。
「反正哥哥不可以不喜歡他,他很厲害的!」幼安底氣像是足了。
「比內閣那些年過半百的老大爺們都厲害。」